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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摇了摇头,轻叹口气。
凌昭仔细打量了会儿母亲,突然拧起眉:“太后因何伤心?”
李太后一愣,不知他指的什么。
彭嬷嬷见太后眼睛还是红的,忙道:“回皇上,早前陪太后娘娘在园子里散步,不小心被风沙吹了眼,是奴婢的不是。”
凌昭显然不信,然而并不追问,只道:“刘实,传太医过来看看。”
李太后强笑道:“不用了,就这点小事,已经好了。皇上今日来,不知所谓何事?”
凌昭端起宫女奉上的茶,低咳一声:“上回说过,朕有事和太后商量。”
李太后点点头,道:“你说吧。”
可凌昭又不说了,抿了口茶,热气氤氲中,他的神情看不清晰:“……近来,听闻有大臣对朕的书法颇有微词。”
李太后不妨他提起这个,顿时哭笑不得,瞪他一眼:“皇帝,不是哀家说你……你的字,确实不好看,这不都怪你小时候,不肯下苦功夫练吗?”
凌昭面无表情,语气也淡:“宛儿的字一向是极好的,每隔几日,若能抽出半柱香的时间,替儿臣看一看……”
李太后长出一口气,更觉好笑,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本想开口否了,身侧的刘实忽然以手掩唇,轻轻咳嗽了声。
李太后便道:“这样,哀家问问宛儿,回头叫人告诉皇上一声,可好?”
凌昭颔首,站起身。
李太后忍不住又道:“皇帝,宛儿外柔内刚,你若想勉强——”
凌昭平淡道:“朕和她本就是两情相悦,何须强迫。”
李太后噎了下,沉下脸:“宛儿是你妹妹,皇帝糊涂了。”
凌昭没说什么,分明不认可这个说法,转身离去。
等他走远了,李太后摇了摇头,拿起名单,对两个陪伴多年的心腹道:“他是真不肯死心,只盼等这些人进来了,趁早绝了他的念头为好。”
刘实清了清喉咙,低声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太后,皇上才登基,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他对宛儿姑娘又情深,您照顾宛儿姑娘的心情,但也不能伤了和皇上的母子亲情,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做的太绝情,只怕日后皇上对您寒心呐。”
李太后无奈道:“哀家自然知道,可放任他的话……皇帝这性子,本就没人管束的了,哀家拿他没法子,也不能害了宛儿啊。”
刘实又咳嗽了下,声音更轻:“太后,容奴才说句僭越的话——皇上方才说了,每隔几天,又只有半柱香的时间,您咬准这上面就好……您想,便是皇上有那个心,才半柱香,能干什么呀?”
李太后呆了呆,隔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脸上不由一红。
话糙理不糙,这话虽然无礼,但是仔细想来……就圣祖皇帝那能耐,昭儿若是有他的一半,那半柱香真的是什么都干不完的,又想凭她儿子那行军打仗的身板,没道理比他父皇还弱。
于是,李太后沉默片刻,终于松了口风:“行了,你去跟皇上说,哀家准了,只半柱香,多一刻都不行。”
第30章
过了几日,正巧凌昭午后得空,便打发王充亲自去慈宁宫请江晚晴,前来‘指点’他的书法。
江晚晴一早得了太后的话,知道这是太后对皇帝的让步,推脱不得,于是只道:“请公公带路。”
倒是宝儿瞧见了,忧心不已,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几步:“姑娘一个人去吗?”
王充瞪了这不识相的丫头一眼,尖声道:“皇上召见宛儿姑娘,你是宛儿姑娘吗?”
宝儿忙摇头:“不是。”
王充冷冷道:“那你跟过来作甚?一边儿凉快去,别挡道!”
宝儿欲言又止,看了看他,又看看江晚晴,往旁边站了站。
江晚晴使了个眼色,安慰道:“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喜冬也在一边拉住宝儿,这才相安无事。
路上,江晚晴问道:“公公,真有大臣明目张胆的笑话皇上的字?”
王充赔笑道:“这怎么说呢,放明面上的,真没有。前些天,皇上驳回了一位大人的奏折,那位大人看错了折子上的一个字,在朝堂上闹了个大笑话,背地里各位大人们都怎么说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江晚晴心里有了数。
其实,历朝历代,尤其是开国帝王,不乏有武人出身、才学浅薄的。
而凌昭的错漏会被十倍放大,被前朝一些人捉住不放,更可能是因为他的前任,正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有对比才有伤害。
快到养心殿前,王充突然清了清喉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姑娘,太后娘娘已经吩咐过了。以掷笔筒为信号,若皇上有……举动,你就把书案上那个粉彩笔筒摔下去。”
江晚晴想了想,问道:“摔下去以后呢?”
王充道:“奴才们就会在外面大喊,半柱香到了!半柱香到了!太后派人来找,请宛儿姑娘回去!”
江晚晴:“……”
午后阳光慵懒,透过窗格子洒进来,人也变得懒洋洋的。
养心殿外只有两名小太监守着,室内点上了龙涎香,这味道不是凌昭惯用的,因此江晚晴刚进去,身形刹那停住。
一瞬间,还以为回到了兢兢业业当皇后那时,还以为会看到总是一脸病容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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