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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就是那个指使凶徒、弑兄揽权的凶手。
但是这一切他周德瑜又何惧?又何必非要站到台前去,像一个戏子一样,忍受另一个真戏子毫无道理的指责?
他是掌权者,这天下都该听他的。
谁知夏省身老大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悠悠地开口,说了一句:“这个世上,没有不受约束的权力。”
这话令三皇子震动不已。
什么时候连夏省身都能够开口说这话了?
可是细想来,这话却不无道理。就拿他自己而言,自从开始揽权监国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出了那一股暗中掣肘的力量。
他想要开放海权,他只想盯着一部分海运的商品收路税,他想要充盈国库,却又不想得罪那些以前支持过他的人……他想要这样,又想要那样。但最终,他还是无法随心所欲。
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左右他施政,像是只留给了他小小的一块地界,逼着他在这里小心翼翼地腾挪辗转。
三皇子从来都觉得这是因为他还未正位为东宫太子,又或是尚未登上那把椅子的缘故。
谁知今日他的老师,一手培养出了太子二哥,如今又转向他的太子太傅夏省身,说出了这样的话:从没有……不受约束的权力。
“即便是父皇也是如此?”三皇子颇为质疑地询问。
“自然是如此,”夏省身非常平和地答道,“从来没有,不收任何约束的帝王。”
三皇子闭口不言,过了片刻,他方才道:“老师……不知这是不是本王的错觉,几年前,老师好像不是这样的。”
向奉壹尚在的时候,夏省身就是抨击向奉壹的“新学”最为猛烈的斗士,他试图引经据典,从圣人留下的任何字里行间找出理据,用来反驳向奉壹的理论。
向奉壹一朝身死,夏省身贵为太子太傅,未来的帝师,他更是不遗余力地力图将向奉壹的那些新学理论深深地都埋进故纸堆里去。当三皇子听闻“致知格物”的新学之说重新面世的时候,也是第一个就把这消息捅到夏省身那头,他知道老大人绝不会坐视。
是从什么时候起,连夏省身都转了观念,觉得连堂堂帝王都需得行事受限,而不再是王权神授了呢?
他这么一说,夏省身倏地一惊,仿佛三皇子又反过来戳破了他的什么心思似的。
“是的……老朽,这是什么时候变了呢?”夏省身竟然如一个年轻人一样,坐在三皇子对面,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起来。
明明他以前视向奉壹的学说如洪水猛兽,但如今,他自己竟也有一部分思想渐渐朝向奉壹那个方向靠过去了。
如果一切君主,都没有绝对的权力,那么君权是不是就成了一个象征,这个国家,理应由更多更擅长诸般事务的人来打理?
若是如此,向奉壹当年另立义忠亲王为帝,非但没有错,更兼稳定民心,对国家有功?……
难道他夏省身,南下一趟,看惯了桃源寨与武元县的风土人情,连心中所想也渐渐朝贾放那边偏了过去?
所以当初贾放邀他南下,原本就另有目的?
不对……夏省身想起来了,当初他南下,明明是龙椅上那位皇帝陛下安排的呀!
三皇子却没有心情陪这位老大人一起思考,他只皱着眉头道:“老师,您今日到此的好意本王心领了。至于明日去不去顺天府,本王自有决断。”
夏省身这才猛醒,愁眉苦脸地冲三皇子躬了又躬,请三皇子“三思”,但还是被三皇子硬邦邦地请出了东宫。
“老师请回吧!”
三皇子心中想的事:连你都不肯坚持原先的那套说辞,你……于本王还有什么用?
夏省身却是一副“真理越辩越明”的态度,再三请三皇子多想想,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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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整座京城的百姓都在观望,看三皇子是否会按时出席在顺天府的对质。
最终三皇子还是去了,顺天府便也非常上道地关起门来审案,审案的过程并没有向外界透露。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时,三皇子在顺天府的“庭审纪实”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这又是一次毫无成果,而且令三皇子相当不愉快的审理过程。
阮云晴依旧偏执,始终将矛头牢牢地指向三皇子。三皇子否认一切阮云晴的指控,并且认为阮云晴的这些指控是没有根据的,是对当朝皇子的污蔑。他表示不明白为什么顺天府尹要对阮云晴网开一面,始终不肯判阮云晴肆意攀诬。
的确,阮云晴提出的很多证词,都是主观臆断,他认为三皇子表现出的种种“迹象”,都不能直接得出三皇子就是凶手的结论。
然而在顺天府堂上,府尹蔺言却焦虑地说:“但您也没有证词能证明不是您做的呀?!”
三皇子登时沉默:反证最难。他手上确实缺乏有力的证据,能将他从此事里完全撇清的。
堂上还呈上了最新的证物,就是四皇子的格物学院从东宫“收到”的两枚火铳。
四皇子带着格物学院的人上堂作证,并且向所有人展示了这两枚凶器。
看到其中一枚火铳被从中完整地剖开的时候,三皇子的脸色很难看,他显然是想到了四皇子的人可能已经将这东西研究过,琢磨能不能复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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