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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化当然知道贾放请他来桃源寨的意思:贾大人一直都在物色马前卒,帮他把桃源寨这一套都向四周的州县推广出去。而武元县与桃源寨那么近,联系这么密切,身为武元县令的他,原本就是首选。
而他,原本设想的是拍尽贾放的马屁,然后就滔滔不绝地诉苦,让贾大人知道这新法虽好,在别的县镇却恐怕会水土不服……就算是求到最后还是逃不过那马前卒的命运,他至少还能求到一点好处。
谁知,这……
袁化一脸苦相,心道:米酒误我。
但细较起来,可能昨天他在那青坊河边的纺织厂,坐上织机想起母亲的那一刻,已经有些暗暗心动了吧。望着桃源寨的夜景,想起了年轻时那些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想起了那些在初入官场时就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初衷……他才会那么激动,才会饮那么多的米酒的吧?
李师爷出去倒了茶进来,随即有外联办的人过来看他们。袁化只能道:“本官在县内还有些公务,得早些告辞了。”
外联办过来的年轻人正是戚叶生,他望着这位县老爷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怵,毕竟已经见过好几个了。听袁县令这么说,他连忙拦:“先请用了早饭,这一点我们外联办的预算里还是有的。”
“之后贾大人安排了与您做半个小时的会谈。”
“再之后就安排您回武元,对了,我们特地安排了车驾送您,很快,马车回去一个时辰都不用。昨儿就已经通知了贵县县衙的轿夫,今日不用来了……”
安排得好生周到,但袁老爷依旧心里叫苦:这种“周到”和他武元县乡绅们的“周到”不大一样,这里的“周到”讲究的是效率和便捷,但对他袁化来说,实在是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好处,没有贴心的服侍与伺候,也没有暗中送上的厚礼,更加没有小妾——但这人家这里是节度使贾大人的安排,无处抱怨,所以才令他郁闷。
“下官前来拜见贾大人!”
外联办的安排确实是效率极高,不多时,袁县令和李师爷就已经从那间“简易活动房”改建的“客栈”中出来,用过了早饭,前来拜见贾放。
贾放却正皱着眉头看着一封信,袁县令这一声似乎将他从沉思中唤醒。贾放抬起头才见到袁县令身边的李师爷,登时问:“脸上这是怎么了?”
李师爷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连自家大人都没关心,先关心自己脸上的那些大包,登时喜气洋洋地道:“没事,不妨事!”
“小人自幼就招蚊子。只要有小人待着的地方,那蚊子必定是招呼小人而别人无事。”李师爷向贾放解释。
“那你估计是O型血。”贾放随口说了一句,就转向袁县令,“有一件要事需要袁大人知道。”
“贾大人请讲!”袁化到了贾放面前,不敢再有丝毫抱怨,赶紧拱手示意听贾放吩咐。
“太子太傅夏省身大人奉旨南下,担任南方各州县的学政一时,袁大人可知道了?”
“自然是知晓。”袁化早已从朝廷的邸报上看到了这件事。毕竟科场弊案,京里传得满城风雨,南方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无。他还听说这夏大人很可能会先过来武元县,毕竟现在平南节度使的官署就设在武元。
“原本夏大人最晚明日到达武元的,谁知他老人家在路上病倒了。”贾放说起此事,皱紧了眉头。
袁化心想:老人家千里跋涉,路上有个水土不服什么原属正常。谁知贾放继续往下说:“可能是疟症。”
袁化:……
疟症又称打摆子,发病者高烧时烧得浑身滚烫,但再过一阵又会全身发冷,冷到牙齿打颤,甚至盖几床厚棉被都还嫌冷。
这病对年轻人来说都十分危险,更别提夏大人一把年纪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袁化搓着手,在贾放面前充分展现了他遇事没啥主意的本质。
“听闻海外有一种神树,名曰‘金鸡纳’,将这树的树皮研磨成粉,给疟症患者服用,当可缓解,治愈的把握也比较大。”这时李师爷突然插话,在节度使大人面前表现出他相当的博闻广见。
但是贾放没买账。贾放只抬了抬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金鸡纳霜啊,其实我也有!”
李师爷:……这来自海外的神树,贾大人也有?
“金鸡纳霜对于慢性疟症的晚期疗效较好,早期与中期都不起什么作用,而且毒性也大,完全比不上我们这里出产的青蒿素。”贾放出神地说。
“只不过青蒿素现在提取的还不够多,如果短时间内疟症患者暴增,还真的不大好办。”
这时无论是袁化还是李师爷,都已经完全跟不上贾放了:青蒿素是什么,疟症患者又为何会暴增?
正晕乎着,贾放已经转过脸,肃然道:“武元县县令袁化,师爷李……”
“李有为——”李师爷非常紧张地提醒,面前这位节度使大人异常严肃,像是要把什么极其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两人。
“你们两位现在立刻回武元县,第一件事,设法派人去将夏大人从驿站处接到武元县,务必精心照料,本官随后就带大夫一起前往探视。”
“第二件事,立即动员武元县衙,去县城和乡里了解最近有倏冷倏热症状的病人,人数有多少,家住各处,探问是否有一家一村多人患病的,立即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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