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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大约也没有想到贾代善能及时赶回府来,也没有想到贾代善的态度这样刚硬,他赶紧退了半步,柔声道:“本王刚才只是推测……推测而已,做不得证据。”
“但是,”他咳嗽两声,“还请贾……存周兄说明,他究竟是从何人手里拿到的试题,又因何没有看,那这试题又究竟流去了何方……”
贾政一听,马上忙忙地开口,将他当日在晚晴楼的一应见闻全都说了出来,从有人通知他到晚晴楼等候,到他在那里见到了高仕达,得到那只匣子,一直到他想起圣贤便心存愧疚,最后放弃了翻看那匣子里的文件,直接将匣子留在桌上,自己离开。
贾放在一旁越听越是心惊:他有种预感,贾政的这番证言对他来说绝对是不利的。
果然,贾政讲述期间,三皇子多次打断:“你是说,是高仕达高侍郎特地给你传话,主动给你试卷的吗?”
“他说是夏大人看重你,认为你是栋梁股肱之才,才把试卷给你的?老师,你在今天之前认得这位贾存周吗?”
“他什么报酬都未索取?这就近乎玩笑了……参加会试一千多名士子,凭什么就把这试卷给你,而不给其他人呢?贾二公子,您这话未免过于不尽不实了吧?”
“嗯,定国公府、锦乡侯府、神武将军府,你说高侍郎在给你送试卷之前都去了这几家。冯远说的和你是一样的,但是都察院已经查实,定国公府与锦乡侯府今科都没有子弟应试,你是否与冯远串通,想将京中公侯之家多拖几家下水?”
“……”
贾放越听越急,他知道三皇子这般连番插话,正是将贾政陈述的整个事件中,最荒谬,最不易让人相信的部分都挑出来,予以强调,让人听来越发觉得贾政的话不可信。
果然,在三皇子这样一面评述、一面逼问的情况下,孟有德与邝韧山这两位,都露出惊疑之色,甚至悄悄地往后挪了挪,似乎不愿意与贾政为伍。唯有林如海,一脸的忧心忡忡望着贾政,却没有怀疑之色,应当是信屋及乌,信得过贾家的姑娘,便也信得过自己未来的舅哥。
他几乎又想要插话,这时贾代善咳嗽一声又开口了:“敢问三殿下,礼部高侍郎,现在何在?”
贾代善问到这里,夏省身这时也一弹跳起,几乎要扯住三皇子的衣袖,问:“周德瑜,高仕达现在在哪里?”
三皇子摇摇头,道:“不知道。”
“冯远招供之后,顺天府立即去查抄了高侍郎的家,抄出来一堆借据。”
“借据?”一群人齐齐发问。
“是的,”三皇子点点头,“他早已是赌债缠身,走投无路。高侍郎全家住着的那间宅院也已经被典了出去,当票马上就要到期了,当铺这就要过去收院子……”
夏省身听得一脸死灰,连声道:“早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谁想到……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这家伙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可是……这不对,高仕达既然缺钱,那他就该是为了钱犯的事。
“现在高侍郎找到了吗?他是否是收了人大额钱财而出卖试题,之后卷款跑路?”贾代善急急忙忙地又问。
“人没找到,”三皇子施施然地说,“冯远说他是出了二百两银子,而贾二公子……”
说着,三皇子脸上露出了玩味的微笑,“贾二公子说高侍郎是看中他的才学,怕太冷僻的题目卡住了他,因此分文未取,就把试卷给了他?”
这听起来也太匪夷所思,太不合常理了。
“事已至此,”三皇子说着向贾代善略拱了拱手,说,“荣国公,本王职责在身,不得不将令郎带去顺天府审讯。不过本王念在荣国公立下的赫赫战功份上,会对二公子多加‘照顾’的。”
贾政原本跪在太子与三皇子面前作答,这时听见三皇子所说的,登时软软地坐倒在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芍药花圃。那花圃里的芍药开得正好,可惜不是为他开的。
说来这贾政也很可怜,他抵御住了名利的诱惑,凭着一颗本心去考试,各种挫折与苦难他都捱过来了,却不曾想这厄运最后还是降临到他头上,愣是要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利、荣耀,甚至还有将将要谈妥的婚事,一股脑儿全都掠去。
三皇子说完,太子在一旁着恼:“老三,这里怎么成了你在发号施令。今日这簪花宴是我主导,你好歹给我一点点面子……”
三皇子望着太子笑了:“二哥,你在说什么,弟弟这是为了国家大事奔忙着,哪里敢说什么发号施令。只不过打搅了二哥结交臣下的好时光……”
眼看太子主导的簪花宴黄得差不多了,三皇子也难免有点儿得意忘形,连忙咳嗽了好几声,才肃容道:“二哥,弟弟这就去了。”
“把人犯带走!”三皇子一声令下,他身后那些如狼似虎的顺天府差役就上来拉贾政。
“且慢!”有两个声音同时开口。
其中一个是贾代善,他大声阻止了差役的行动,朗声道:“我贾家的儿郎,在被朝廷定罪之前,不是钦犯,自己会走!”说着这位做父亲的把贾政扶了起来。
三皇子似乎这时才想起贾政还有功名在身,连忙笑道:“荣国公说的是!”
而另一个开口道“且慢”的,便是水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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