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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放:……老村长这话还真是简单直接。
可一旦将贾放这么个十五岁少年与官府相提并论了,那些新移民看向贾放的眼光也有所不同,还有些人毕恭毕敬地跪在贾放面前,口中喃喃地道:“见过贾大老爷!”
“尔等到得此地,便需听他的话行事。”陶村长再次强调了贾放的权威,然后请贾放上前,“请贾三爷向各位交代几句。”
贾放站在新移民们面前,大声道:“各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这一两日请先在桃源村这里安顿下来。桃源村原有的村民为你们搭建了可以遮风避雨的简易活动房,供你们居住。”
新移民根本听不懂什么叫做“简易活动房”,但是横在眼前的房子是实实在在的。
贾放指向的房子,整整齐齐的好几排,看起来有点古怪,不是用砖石砌起来的房舍,也不是用土夯的茅草屋,从表面上看,材料都只是简易的毛竹与圆木,但是胜在整齐,齐刷刷一水的屋舍,门窗的位置都一模一样,似乎所有房子都是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比新来的百姓预期中的要好得多了。他们从余江一路南下,夜间休息多是幕天席地。即便能遇上可以暂且容身的寺院庙宇,也大多让给了妇孺和老人。
原想着,到了地头还不晓得会怎么样,他们这三四千人也不晓得会挤在哪里过活——谁能想到,接纳他们的村子竟然给他们准备了房子,一座又一座的房子!
说到这里贾放挠了挠头,“额”了一声,说:“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听说你们只有三千人,现在冒出来三千九,大家可能要挤一下。等过两天,再从贤良祠运一点简易房的材料来,再盖几间这样的房子。这房子盖起来也容易,你们可以不必麻烦桃源村的老人,自己动手就可以。”
新来的百姓大都听得一头雾水:啥房子建起来能这么轻描淡写?但贾放的态度是明明地摆在那里,不由得他们不信。
“诸事一概不用操心。各位刚到的头两天,伙食一概由村里提供,各位无须自己动手,只需要各位先歇下,调养身体便好。”
“此外,各位到了这桃源村,以后就是桃源寨的居民了。桃源寨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证你们有饭吃,有地方住,老有所养,病有所医。”
“但是,你们既然到这里,入乡随俗是少不了的。这里有一些在桃源寨生活的重要规矩,不仅是你们,所有人都必须遵守。”
贾放登时宣布了这些规矩,其中绝大多数是与卫生习惯相关,例如:不喝生水、饭前便后洗手、不得随地解手之类。
他反复强调了几遍,最后又问:“各位之中,有没有哪位是担任过里正一类官职的?”
在这个时空里,以二百户为一里,这次从余江到桃源村的新移民,相当于四里,因此贾放来问有没有里正,是想找个了解具体情况的人问一问。
“老汉从前是个里正。”人群中站出一人,贾放问了姓名,知道对方叫做秦铁树,此前在余江的时候确实是一个里正。
“论理,还该有几个里正的……”秦里正不免叹息,“一个在动身之前就病死了,另一个死在路上,还有两个在县里有人,直接改了户籍,逃了……”
——竟然还能逃的?
秦里正点了点头:“是啊,求了官老爷,把户籍一改,就不用被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乡里好些富户都是这么干的。总共五个里一千户,跑的跑,死的死,贾三爷,到您这地头,就是我们这些人了。”
“三爷肯照拂我们这些人,老汉给您磕头了!”秦里正一路行来,世态炎凉见了不少,到了此处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除了本地土著看起来对他们很有些避忌之外,一应安排都令他们喜出望外。
“但是这鼓胀病是怎么在你们那里流传开的?哪些人容易得这病?刚刚发作的时候,症状是什么样?”贾放的问题连珠炮似的问出了口。
“您,您……”秦里正说话急了容易卡壳,“您的问题太多了……让,让老汉慢慢地来。”
他这才将余江的这一场疫病前因后果慢慢道来。
原来,在余江一带,这种鼓胀病一直存在,但是得病的人不多,偶尔有一户得病,有的人病死了,有的人死不了就这么拖着。鼓胀病对于当地人来说,并不算陌生,但也没人把这当回事。
直到去岁今春,周围乡里得这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秦铁树这一里原本并没有人得病,但是年初时听说北方旱了,今年粮价要涨,大伙儿一合计,决定多垦几亩水田,多种点儿稻谷。
这一通农忙下来,就病倒了好几个。这病倒的都是家里的壮劳力,人病了,地里的庄稼不能没人看顾,寻常人家,就是家里的妇人和伢子们顶上,侍弄庄稼。
就这么着,各家各户病倒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是急性病,拉两晚肚子人就没了,也有好些是慢性的,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症状,但就是肚子一天一天地鼓起来。
问到这里,贾放基本上心里有数,他确信这一定是血吸虫病。
估计在余江地区,这种寄生虫一直存在,但是没有造成大范围流行。秦铁树所领的这一里居民所种的水田里、附近的河道里,钉螺还没有作为中间宿主传播血吸虫。
但是今年年初不知什么原因,这种疾病开始流行。却正好碰上北方罕见的大旱,当地人积极地垦田种稻,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给这种疾病的传播创造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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