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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还夹杂着带着野生稻种赶回来的老邵给大家讲解各种不同的稻种、田里的各种野菜,哪些能吃,哪些能喂牛喂猪……
刚开始有村民对此不屑一顾,大家每天都在侍候庄稼,娃儿们将来一下田,可不就天天的都在学这些个?
可毕竟村里有人去听啊——潇湘书院又不收钱,别人去听了,自己没听,不就亏了吗?
于是每天去听讲的越来越多,不止有小朋友,不少村民在听了一两次课之后也被吸引了。
“老村长讲得好生明白!”有些村民觉得要是自己来教娃,绝对教不出那样的庄稼把式。
“还是老邵讲得好,他说的那些,我种了那么多年的地都不知道。”
“啧啧啧……打猪草也有这么多的讲究?”
“还真是学到了,看来贾三爷说得对,让娃儿上学堂确实有些用处。”
“是呀,之前旁人总瞎闹,但现在想想,娃能写会算的有啥不好?去赶集做买卖也不怕被人骗了去了。”
“因为咱这不是那等只知道学‘之乎者也’的学堂呀!”
甭管是“共有”,还是“私有”,村民们对某一件新鲜事物的判断标准很简单,只要是真的有好处,他们就乐意接受。
“唉,只恨自己老了,要是年轻个十岁,我也去学。”
“怕啥,三爷说了,这‘潇湘书院’不收钱,叫……叫什么义务教育还是啥的,田里的活忙完了,那就去听呗!”
这样的结果,就是造成此前修好的吊脚楼空间不怎么够用了,贾放无奈之下只能同陶村长商议,打算在这座吊脚楼背后,顺着墙基再打一座小一点的吊脚楼,就有点儿像是潇湘馆上房后头,还有那两间小小的退步那意思。
这天下午,他将村里的各项俗务与陶村长商议停当,寻了个由头,抽身去了贤良祠,从那里回到大观园里。他刚刚回到稻香村中,就听见双文的声音:“三爷,三爷您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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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双文到贾放院里当差之后,贾放开始将自己院内的一些事务交给双文处理,比如记账,又比如量尺寸、绘制施工效果图等等。
后来他发现双文自然而然的有一种“管人”的本事——她不喜欢笑,人前总是一脸严肃。大观园里的小工们都怕她,一听说双文姐姐来了,偷懒的不敢偷懒了,摸鱼的不敢摸鱼了。
可若说她是一个凶婆子吧,双文又总能在旁人沮丧到极点的时候,莞尔一笑,让人莫名地就生出信心与安慰。
渐渐地,原本由赵成和青松管着的工程,就慢慢移交到双文手上了。而贾放也确实对她十分倚重。
但是贾放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关于稻香村的事。
今天贾放在稻香村里待了很久很久,双文也没觉得有什么出奇,但是荣府那边过来人寻,说是有人递了帖子过来拜望三爷,递帖子的人身份还不低,荣府那头催了又催,双文没办法,只得过来稻香村找人了。
她记得贾放的严令,晓得稻香村不可擅入,因此只在稻香村外一声声地催问,但是里面始终鸦雀无声,没有半点回应。双文甚至都不知道贾放是不是还在院里。
无奈之下,双文伸手一推,将稻香村的院门推开,门板“吱呀”的一声。
恰好此刻贾放从稻香村里出来,见到这情形,立即严厉地问了一声:“双文?”
他背着手走到双文面前,问:“你进过稻香村院内没有?”
双文赶紧摇头:“没……没……”
贾放审视片刻,点点头,说:“很好。你找我有何事?”他的态度随之放松,不再教人感到压力。
双文的眼光在贾放面上溜过,又在稻香村院内转了转。她知道贾放一定有什么秘密不愿让他知道,但是贾放此刻的眼光却又坦坦荡荡的,似乎无不可对人言。
双文心想:至少三爷不是在做什么坏事。
她立即将荣府来人的事说了一遍,贾放听见便往外走。
他没有锁上稻香村的院门,反而交代双文:“有空帮我打扫一下这院落,只记住正屋里的陈设都不要碰就行。”
双文“哎”的一声应了,去找了笤帚来,将稻香村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便直接挂上锁,出了稻香村。
而贾放已经到了荣府里。贾代善今天不在家,但荣府的人在史夫人的指导下学了个乖,把来客迎进了贾代善的外书房里,另一头派人去找贾放。
他刚到贾代善的外书房外头,贾代善一个幕僚已经赶了上来,说:“我的好三爷唉,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这个幕僚年纪不算太长,贾放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单聘仁”,也就是“善骗人”。只不过贾放作为单聘仁主家的小儿子,单聘仁也没啥好骗他的。
“是什么人递的帖子?”贾放问。
“三爷,是北静小王爷亲自到了。”单聘仁一脸的焦虑,甚至隐隐约约投出埋怨的神色,似乎在说,您怎么能这么怠慢贵客?
贾放笑道:“北静王啊?没事,和他熟。让他等会儿也没事。”
听见这话,单聘仁脸上的眉毛眼睛鼻子似乎都在跳,半天才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位……您自己去看吧。”
“下回拜托您动作快点儿,早些来。书房里那两位,怕是连茶都要喝成白水了。”单聘仁颤抖着的声音直接透露了他在刚才漫长等待过程中有多么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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