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走入了普陀垃圾处理站外的那条老街。
    这里已是苏州河北岸之地，也就是老魔都人口中的“苏北之地”。
    虽然普陀依旧属于市区范围，但向西北方走不过二里之地，就是魔都的嘉定区。
    两区交界的那片范围就是所谓的“城郊结合部”了。
    在魔都这样的国际大都市里，城市和郊区的分界线已经很模糊了，魔都的“郊区范围”里，有些地方的繁华程度甚至超过了市中心。
    然而，普陀与嘉定西北交汇的这座“桃源县”，却是不折不扣的穷地方。
    方唐停住了脚步，高空中，自青方公司返回的仓库飞艇幽幽出现，又隐形在夜色中。
    方唐看到了挂着“垃圾处理站”牌子的那片空地，空地里堆满了十几座垃圾山。
    都是干垃圾，大部分属于可回收利用的。
    而就在垃圾山之后，一座斑驳的小庙在月色中若隐若现。
    哼，这就是那所谓的零一寺了！带着白虎逃亡的姬冰皇，曾说过要去一家寺庙类的地方。
    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里是失败玩家的难民营和救赎之地。
    却也是刺杀自己的朱雀所在之处！连白曼都被他们从地下挖出来，被培训成了一名刺客。
    所以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救赎之地，更像是一个充满阴谋的大本营。
    还有一点，这些年一直有人在暗中收集玩家的芯片，而常北海秘密制造的那种超级药丸，就用了一部分山寨的纳米粒子胶。
    方唐已经可以确定，这些都跟零一寺有关系。
    最大的可能是，设计师水雾利用玩家被取下的芯片，秘密生产山寨纳米粒子胶，从而打造自己的游戏场景！风悲说水雾实力很强，而且喜欢大场面，难道他要搭建一个完整的游戏世界？
    太夸张了吧？
    那得耗费多少纳米粒子？
    方唐正要走入这垃圾站，手机上就跳出了云雀的头像。
    头像之下，还有一条标注着sos的求救信息！他接通：“姐姐，出什么事了？”
    “刚才发生了很诡异的事，巨灵差点自杀，世界之蛇那两个女孩跳窗走了，连夏娜也……”“夏娜也走了？”
    方唐深吸一口气：“不要急，慢慢说。”
    云雀复述了一遍发生在长安酒店的事，方唐闭目想了一下：“他们都是被操控了神智，自己离开的？”
    “是啊，太可怕了，像是夏娜那种实力，竟然也中招了。”
    方唐依旧冷静：“是火月，风悲提醒过我，那是一个读心者。”
    云雀呼吸急促：“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能做什么？”
    “这是我的游戏，你不要搀和。”
    方唐立刻道。
    云雀急了：“现在还分你我啊，我现在很烦的，弟弟。”
    她在电话里都喊了起来：“现在公司都要重新洗牌了，系统崩溃后，整个亚洲区的后勤组全体失业，都指望我呢，还有，那些什么数据部的度假员工，还吵着要加入咱们公会，说这是风莉丝的指示，我还得安排他们。”
    方唐低头看着五行笔上活跃的猩红蛛丝，一时也是烦躁起来。
    白再一次闭关升级了，现在只能靠自己，而他一时还适应不过来。
    “姐，你保护好自己就够了，我们现在都处于一个关键节点，能过这道坎，前方就是一片光明。”
    云雀打断他的心灵鸡汤：“给我点事做好么？
    我不想这么在酒店里发呆，我可以帮上忙的。”
    方唐挠挠头：“这样的话……你可以帮我研究一下那个‘国立调查局’，嗯，我这里有条很重要的线索，海州公司客服部主管罗长君，就是国立调查局的人。”
    他并不指望云雀可以查出什么来，但给她点事做，总比让云雀跑过来送死强。
    挂了电话，方唐手指弹了弹那活跃的蛛丝，得到了风莉丝的一点反应。
    他现在感觉有张大网正在罩下来。
    水雾和火月竟然联手了！两个游戏场景一起打开，可自己不会分身术啊。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楚九歌和宋文澜的任何消息，那又是一个问题。
    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他还是走向了零一寺。
    零一寺外的塑料瓶和纸壳子早就搬走了，小庙青灰色的墙壁也重新清洗过，苍蝇都很少见。
    即便是走在垃圾山中，也没有看到任何本应该出现的食腐类昆虫。
    方唐走进了庙中。
    白菜炖豆腐的香味传来。
    这里是个院子，院中石碑上写着“零一寺”三个大字。
    一排雕刻着佛像的石墩被移动了位置，围成了一圈，组成了一张石桌！全都是金属丝组成的骨架雕塑在石桌下整齐摆放着。
    桌旁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而桌上，平躺着已被“开堂剖腹”的碎花裙小女孩！109号妹妹仿佛是关机状态，一动不动的闭着眼。
    中年男人戴着一副老土的大框眼镜，镜腿还断了一截，用胶布勉强缠上的。
    他抬头看着方唐，打量了好一会儿，手里的一根金属丝继续探入109号妹妹的内骨骼中，在蓝色的生化人血管中，点着一簇神经丛！滋滋的电流之花弹跳，碎花裙妹妹发出一阵阵的电子合成音。
    中年男人说话了：“方唐先生，有人分析说你体内有两个人格，现在看起来，你的第二人格意识已经消失了？”
    方唐直接坐到了对面：“万归一？”
    中年男人放下手里的金属丝，微笑：“不错，你也可以喊我水雾。”
    方唐皱眉看着碎花裙小妹妹那恐怖的伤口。
    妹妹破开的胸膛里没有任何血流出来，却有一层清亮的蓝色液体滚动着。
    在这层润滑油般的液体之下，透明的机械结构已经停止运转，零件内部的纳米粒子虫也不再活跃。
    “你杀了她？”
    方唐说着看向了他身后。
    那里有一座佛堂，还有一间挂着“冥想室”牌子的小黑屋。
    万归一连连摇头：“我没杀她，只是在修改她的核心，因为我的游戏场景需要一个智脑来控制。”
    方唐眼神一闪：“你怎么控制妹妹的？”
    万归一嘿然：“没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创造她们的人。”
    方唐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就是工程师！制造妹妹的家伙。”
    万归一再次拿起了那不起眼的金属丝，这次是直接刺入了妹妹的眼球内。
    刺的一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