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遗址
极北之地的冬天凛冽冰寒,朔风刺骨,大雪连绵。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簌簌而落,不一会儿就落满墨凰儿的肩头,然而她却一无所觉,她全部的心神都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从墨凰儿的目光向下看去,只见原本连绵浓密的山林已经消失不见,地裂的断层随处可见,地面坑坑洼洼,沟壑遍布。生长了百年的松树被连根拔起,砸倒一大片树木,新翻出的黑色泥土很快被雪覆盖上一层白色。偶尔从那些裂缝中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野兽哀弱的叫声,混着大雪簌簌声,显得格外的凄凉。
而此刻就在这样的废墟之上,一座凭空出现的城正肃然静立,如同阖上双眼安然沉睡的巨兽,一旦醒来,必定是天翻地覆。
墨凰儿愣愣看着这座城,脑袋里如同炸开了锅,嗡嗡直响,无数的记忆碎片一齐涌进她的脑海之中,如同走马灯般令人眼花缭乱。墨凰儿的脑袋一片空白,眼神空洞的看着脚下的这座城,似乎要将它的轮廓刻进心里。
因为这座城,和她梦中出现的那座城一模一样。
高耸的城墙,厚重的城门,青铜的大门上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龙,隔着这么远,墨凰儿都能感觉到那龙的威严,仿佛如同真龙降世。城内的房屋错落有序,遵循着某种规律,隐隐形成一个奇特的阵法。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整个城正中心的那座高楼。
这楼有七层,为塔形建筑,每层都砌有飞檐,檐上卧有瑞兽,檐下挂有风铃,风一吹就叮铛作响,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最上面一层有露天的高台,站在高台上,可俯瞰全城景色。
“哇!七星楼!师傅,原来传说是真的呀!”耳边,忽然传来林沫兴奋的叫声。
墨凰儿木然的转头向林沫那边看去,只见她笑得极为开心,而扶随云呢,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有唇角微勾,似乎心情不错。许是觉察到墨凰儿的视线,他偏过头来,忽然对着墨凰儿微微一笑,墨凰儿刹那间只觉得头晕目眩,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小墨子,小墨子,你怎么了?”
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啸而过,于是林沫焦急的呼喊声便越来越远了,墨凰儿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恍惚中,墨凰儿好像听到一声温柔的低喃:
“阿七,别来无恙……”
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墨凰儿环着双膝,茫然的坐在这片黑暗之中,仿佛过了亿万年。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那样小的光点,却如同白昼一样忽然照亮了墨凰儿。她欣喜若狂的爬了起来,拼命向那个光点跑去。
光点越来越亮,墨凰儿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可依然不肯停下脚步,奋力狂奔着。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挡住了光线。那个身影如此熟悉,以至于墨凰儿下意识的喊出他的名字,可张开口,却发现,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有心跳,依然狂乱,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黑影回头看了墨凰儿一眼,忽然大步离开了。随着他的离开,光线也越来越黯淡,似乎就要重新回归那令人绝望的黑暗之中了。
墨凰儿拼命的追赶着,呼喊着,可黑暗还是笼罩了她。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
“喂!醒醒!小墨子,醒醒!”耳边,是林沫焦急的呼喊声。
墨凰儿费力的眨眨眼,醒了过来。她醒来的时候颇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意味,愣愣的看着前方好半晌眼睛才渐渐有了焦距,认出眼前的人正是林沫。
“呼!小墨子,你可终于醒了!你都发烧昏迷好几天了!吓死我了!”林沫说完,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仿佛真的吓得不轻。
墨凰儿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通红的少女,忽然笑了,她忍着喉咙的剧痛,嗓音沙哑的说道:“对不住了!又让你费心了!”
墨凰儿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梦代表着什么,身世也好,阴谋也罢!既然那人舍弃了自己,那自己就再也不会原谅他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为他伤心了呢?还不如珍惜眼前对自己好的人!最起码,现在还有人愿意对自己好啊!想到这,墨凰儿释然的一笑,觉得身上的伤痛都好了许多。
“咦?小墨子!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呀?原来怎么没有发现!真是奇怪了!”林沫仔细看了看墨凰儿,觉得她好像变得好看了不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悻悻的坐远了些。
“有吗?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墨凰儿仔细摸摸脸,实在没发现什么异常。
还没等林沫回答,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阵哄笑声,吵得人脑仁疼。墨凰儿愣住了,看看林沫,不明所已。
林沫也是极为头疼的神色,恨恨的说道:“还不是前几天那场地震,居然把上古遗址给震出来了!现在好多人往这里赶,都想去遗址里寻宝呢!”
看到墨凰儿仍是不解的模样,林沫耐心讲解道:“小墨子,你还不知道吧!就山下的那座城,那可是上古八荒神王留下的遗址呢!也不知怎的了,居然会在地震中现世了!唉,为了寻宝,这下肯定要出大乱子!”
“嘿嘿,说到这座城,还有个传说呢!据说这是上古八荒神王之一的天帝为爱女墨所建的城,城中的七星楼据说是件法宝,能缩于掌上,还能自奏仙乐呢,也不知是真是假!还有还有,据说这城里金砖为屋,白玉为街,琼浆为泉,仙露为雨!啧啧,真是奢侈!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墨的长眠之地,陪葬的宝贝可是数不胜数啊!要是能捞到一两件,那可真是发达了!以后都能在天玑大陆横着走了!你想想,天帝亲自打造的法宝,肯定很厉害!”
“哦,你问我墨是怎么死的啊?啊,这个,我也是听说的。据说啊,上古神魔大战的时候,天帝和冥王大战了几百年,终于战胜了冥王,将他重新赶去了魔域。只是,天帝自身也受了重伤,从此沉睡不起。等他醒来的时候,就传来了爱女墨的死讯。据说,墨深受天帝宠爱,神魔大战刚开战的时候,天帝为了让墨避难,亲自在极北之地给她建了座城,将她安置于内。结果,等他醒来去寻墨的时候,城已经破了,据说是被冥王余孽攻破城门,杀死了墨。天帝伤心不已,在破败的城中逗留数日,重新将城修好,又亲自打造各种法宝,将整座城打造成了一座永远不会被攻破的城。然后将整座城葬入地下,让墨长眠于此。”
“唉,原本我都当这是个传说了!结果,居然是真的!是真的!我滴个乖乖,这下真的发达了!哈哈哈……”
林沫兀自陷入狂喜之中,根本没发现墨凰儿已经走到了帐篷外面。
天已经黑了,可是那座孤城静立在那里,依然清晰可见。寒风飒飒,隐隐有仙乐飘来。
“凄月笼寒烟,滴泪断琴弦;魂梦几时安?生死两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