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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碧梧与红霜心思各异地退了出去。
刘嬷嬷铺好床褥,也恭恭敬敬退下。
窗牖开了半扇,凉风吹着红烛,墙上烛影摇曳晃动,像个张牙舞爪的幽灵。
四目相对,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谁先败下阵来谁就输了。
姬玉落神经紧绷,已经做好应对他质问、甚至迎接好他出手的准备,可就在这僵滞的瞬间,对面的男人忽然笑了。
他揉着后颈转了转脖子,走过来张开手,道:“宫里委实没有家里舒坦,让人备水,我要沐浴。”
姬玉落微怔,看着他这个姿势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霍显提了提眉宇,催促道:“愣着作甚,宽衣不会?”
姬玉落犹疑一瞬,谨慎地走过去,目光从霍显那张明明暗暗的脸上落在他腰间的鞶带上,这不是他平日用的鸾带,但也用金线压了花纹,正中镶着颗水头很好的珠玉。
她盯着这鞶带,眼里不自觉露出郁色。
霍显眼里笑意更甚,在姬玉落要抬指的瞬间,先一步捏住她的手,低头看她,道:“夫人不会啊,无妨,我教你啊。”
姬玉落抬眸,苦闷道:“夫君这鞶带委实有些难解,我去叫丫鬟来。”
她两边唇角又弯出了一抹温温浅浅的弧度,霍显盯了一眼,也勾唇说:“以后日子还长呢,总不能回回喊人来,这事简单,只要夫人肯学。”
霍显拉着她的手摸到自己腰间,手把手教的同时,摸了摸她掌心和指腹的地方。
没有习武之人易生的茧子,柔软平滑,和一般女子无异。
霍显眼眸微落,但这也未必就能说明什么,她兴许只是不用刀剑那样的重型兵器罢了。
霍显视线下移,落在女子那双银白的绣鞋上。
练习轻功之人,常年需要足尖发力,脚趾,尤其是拇指指腹是一定会生茧的。
鞶带落地,衣袍也松开了,露出里头白色的单衣。
这时丫鬟也放好了水,霍显正要开口时,红霜端着碗黑漆漆的汤药叩门而进,她道:“小姐,您风寒未愈,该喝药了。”
姬玉落与红霜对视一眼,随即捂唇咳嗽两声,往后退了一步道:“夫君先行沐浴吧,我身子抱恙,今夜睡在外间榻上,以免过了病气给夫君。”
霍显提眼看她:“风寒?”
姬玉落颔首,道:“许是适才进宫回府的路上吹了风,有些头晕胸闷,所以——”
“无妨。”霍显表情诚恳,“为人夫君,又怎能因夫人患了个小小的风寒便分榻而眠,夫人当心歇下。”
他说罢,从红霜手里接过药,看着姬玉落喝下才去湢室用水。
眼看门帘落下,红霜才着急忙慌上前,压低嗓音道:“小姐,他这是想做什么?”
姬玉落眉头紧锁,只觉得喉头发苦。
见她不言,红霜比她着急,“小姐,趁还来得及,咱们走吧!”
真出个好歹,她只能提头去见主上了!
姬玉落却是轻飘飘看她一眼,又望向窗外,“你觉得现在走得了吗?”
红霜毛发都要炸起来了,“那——”
姬玉落将她往下拉了拉,示意红霜靠过来,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红霜面色平缓了些,匆匆就走了。
炭火烧着,可寒风还在往里吹,将热乎气都吹没了。
姬玉落听着湢室的潺潺水声,深呼吸,又缓缓吐气,平复了心绪,踩着地上那碍人眼的鞶带踱步到窗前,阖上窗时,湢室里的动静也轻了。
“哗啦”一声,门帘被挑开。
姬玉落回头看时,霍显已经踩着一地水渍出来了。
他着一身单薄的紫色长衫,松松垮垮的,没有往日锦衣佩刀时看起来那样锋利,更像是个风月里的贵公子。
姬玉落想,坊间传闻霍显爱美人,想必他夜里迈进西院时,就是这样一副模样。
霍显先是瞥向榻边,见没人才把视线转了过来,像是才看到窗边的她,很好心地问:“站在窗边不冷吗?”
他拿帕子擦了擦手,径直走向床榻坐下,拍了拍一旁空着的位置,说:“过来。”
作者有话说:
啊啊霍显这个骚包!
明天上午又要排队做核酸了,也还是晚上见吧!
第26章
床璧上的夜明珠在这时恰到好处的发挥了作用, 冷白的光影落在男人一半侧脸上,简直是给这张精致到凌厉的眉眼镀上一层诱人的清辉。
让他看起来不似往日那样锋利得让人胆寒。
但那漂亮的皮囊和松垮的衣袍下,必定都藏着坏, 姬玉落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为了夜里更好伺候夫主, 时下女子都睡外侧, 男子睡里侧, 刘嬷嬷适才铺床时,也将霍显的被褥铺在了里头。可他这会儿坐在床头, 也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姬玉落迎着他的视线行至榻前,与他隔着半个人的空子坐下, 婉婉道:“夫君这会儿回府, 明日可还要进宫?”
霍显侧目看她,“刺客已落网,皇上也宽心了,明日不进宫。”
姬玉落在他审视的目光下故作讶然, 长舒一口气, 道:“那太好了,事情解决就好,夫君明日还要上职, 早些歇吧,我去熄灯。”
说罢她便起身, 步子还没迈出两步,霍显抓住她的手, 拇指指腹在她手腕处重重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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