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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傍晚飞机就要飞去北京,三人简直没办法逃脱大家的热情。
这就是人们对美好未来的期许啊。
上飞机的时候,顾成刚忍不住笑了,调侃两位同伴:“我还是沾了你们的光啊。头一回发现,原来研究生的身份这么值钱。”
田蓝一本正经道:“不如说是人们对知识的渴望和尊重吧。”
顾成刚感慨万千,准备上了飞机好好跟同伴叨叨。
结果等到飞机升上天,他也酝酿好情绪了,却悲剧地发现没有施展的机会。
不是田蓝和陈立恒不配合,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1981年啊,国内总共就没几架喷气式飞机。这些飞机要么用于领导专机,要么就是飞国际航班。国内航线用的都是螺旋桨飞机。
好家伙,那螺旋桨一转,噪音堪比空中拖拉机。你还跟人聊天呢,你直接塞上耳朵自己想办法转移注意力才是真的。
顾成刚甚至怀疑飞机票之所以设置那么多苛刻的条件,其实是为了保护老百姓不受噪音的伤害。
更悲剧的是,他们上了飞机,外面就天黑了。什么欣赏风景之类的,想都不要想,还是闭上眼睛期待飞机早点降落吧。
下飞机的时候,顾成刚咬牙切齿:“总有一天,咱们国家的飞机要一点噪音都没有。”
陈立恒哈哈大笑,调侃他:“你又要改主意准备去造飞机了吗?”
顾成刚一噎,旋即信心十足:“那又怎么样?等我们造好了驱逐舰,我就去造飞机。”
田蓝一本正经地点头:“那也不错,水上飞机。”
三人各有事情忙碌,出了机场就各自散开。
这会儿天还黑呢,他们上的是夜班公交。车上居然有不少三班倒的工人。
公交车到站的时候,坐在他们身后的阿姨下车。
旁边的工友问她:“你爱人不过来接你呀?这么晚了。”
“没事儿。”阿姨相当豪放地一挥手,“现在治安好着呢,街上有警察巡逻,我们糊涂,还有自己组织的巡逻队。你敢使坏呀,就是存心往枪口上撞。”
她的工友笑了:“说的还真是这回事儿,咱们京城多少年没这么太平过了。”
跟多年以后,大家普遍认识的不同,其实北京城的治安不是从改革开放之后才开始变乱的。
60年代末,70年代初,武.斗横飞时,治安已经开始恶化。到了后面武.斗式微,治安也没真的好转起来。太多闲置劳动力了,从下放的地方跑回来的知青,还有中学毕业没工作的大姑娘小伙子们,全凑到一块儿找不到事做的时候,能不乱才怪。
加上因为那场运动的冲击,公检法机构陷于半瘫痪的状态,人手严重不足,也无力解决这么多问题。
不说什么大规模的暴力事件吧,路上碰着小流氓抢包,扒手顺腰包,反正没断过。
可今年是真好了,自从严打动了真格,枪毙了好几个高干子弟,大家猛然发现原来是真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家中长辈算得上共和国的缔造者的一员的,都不能真当自己是衙内,何况自己这种平民老百姓呢。
得,别瞎折腾了,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吧。没工作的先去居委会登记,安安分分跟着电视机学技术,等到学成了,自然能找到事做。
社会治安就是这样一步步好起来的。
所谓上行下效,果然如此。
虽则说乱世用重典,但要是你有权有势的犯了罪还能逍遥法外,你还怎么指望老百姓真把法律当回事儿。首先你自己就没当它是真的。那你的刑罚定的再重,大家不信,它就是个屁。
相反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是句空话的时候,人们才能真的相信它代表的权威。
公交车到站了,田蓝和陈立恒拎着行李下车。
果然跟刚才那位下小夜班的阿姨说的一样,街上除了骑着自行车来来回回巡逻的民警之外,还有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在自家胡同口转来转去。
瞧见两个年轻人时,四合院的租户还笑着打招呼:“有时候没见了啊,学习忙吧。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也太晚了。”
田蓝笑着回话:“我们有事去了趟外地,刚到。”
老人立刻催促他们:“那麻利儿家去睡觉吧,明儿还得上学呢,可不能耽误。”
田蓝听这话觉得挺有意思的,现在的人可真热心,看着哪个年轻人都跟对自家孩子似的,要瞧着要管着,不许人泄气,更不许人走弯路。
这种热心肠有的时候会让人不厌其烦,但更多的时候,则让人感觉好温暖。就像胡同口那盏永远不灭的灯,不管如何夜深人静,你都能看到一圈暖暖的黄。
两人回了四合院,院里静悄悄的,除了从门缝里透出的呼噜声之外,就只有偶尔的一声虫鸣。
他们轻手轻脚进了屋,本来打算简单打扫下炕,然后凑合着睡到天亮。
电灯一拉,他俩才发现屋子里干干净净,炕上收拾的可清爽了。草席洗过又晾干了,散发着蒲草的清香,毛毯是晒过的,同样干干净净。
看来已经有人替他们收拾过了,就等他俩过来直接上床便能睡觉。
两人都笑了,心里十分妥帖。
这三间正房他们要回来之后,其实根本就没住几天。后来他俩觉得空着也是浪费,索性当成了四合院的公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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