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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路坐车一路吃,即便是条件糟糕的闷罐火车,他们也欢天喜地。
结果他们乐极生悲,火车开到一半出事儿了。当然不是碰上打劫了,这会儿正严打呢,小偷都不敢放肆,何况强盗。
不是人祸,那就只有天灾了。
秋汛呗,大雨塌方,前面的火车铁轨直接被冲垮了,铁路上的工作人员也说不清楚,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
运气好,也许一两天。碰上情况严重的时候,比方说1978年那回,修了整整一个月。
三人直接傻眼,真要在这儿等一个月的话,他们还不得疯掉。
不行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另辟蹊径。
倒霉的三人组赶紧拿着张铁路路线图开始研究,但如果不走这条线的话,能不能绕开去北京。
结果大家算了半天,悲催地发现,这还真不成。这一站就是枢纽,现在火车还不到四通八达的地步,不走前面的那一段,你除非插着翅膀直接飞去北京。
顾成刚的情况还好办些,他最多打个电话或者拍封电报回研究所,说明情况,延迟办理入职手续。
田蓝和陈立恒可不成。研究生复试的时间是定下来的,总不会为了他们而特别延期。
顾成刚脑洞大开,替他们出主意:“要不我们干脆坐船去北京吧。直接走海船,从天津上岸,然后再坐车去北京。”
田蓝无语了:“等我们坐着船过去,估计铁路都修好了。要赶时间的话,还不如坐飞机。”
她话音落下,陈立恒茅塞顿开:“对呀,就该坐飞机。”
顾成刚惊呆了,半天才问出了个傻问题:“咱们国内有飞机吗?”
“废话,你本来打算去法国留学,不坐飞机你准备走过去的?”
“我的意思是,国内有飞机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吗?不是军用飞机,是普通民用的那种。”
田蓝想了想:“应该有的。”
她印象当中80年代的飞机上好像还能喝茅台酒呢。
三人跑到车站直接问,工作人员虽然管不了天上的事,但服务态度居然相当好,竟然主动提出:“我给你们问问看,这种情况,应该会有安排的。”
说着,她就去找她的同事了。
三人都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他们没见识,而是80年代初,八大员的社会地位是杠杠的。脸难看,事难办,在这个时代稀疏平常。还给你主动问人呢,不一个大白眼送给你,就是给你天大的脸了。
顾成刚恍恍惚惚:“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吗?外面变天了啊?”
田蓝若有所思:“估计是全面质量管理体系在他们单位推行了,要求他们人性化服务。”
在顾成刚眼里,什么管理之类的都是虚的,是他不感兴趣的内容。这会儿他却心服口服地点头:“是该这样管理,起码咱们没挨白眼。”
陈立恒也笑了,调侃了一句:“那咱们可是处处沾电视机的光啊。”
工作人员问完了同事,跑回来催促他们:“快,等我过来,机场在咱们车站设了个临时售票点,有航班去北京。”
三人赶紧跟上,一路小跑到个亭子间。那里的确有个人坐在桌子后面,正在翻手里的时刻表,前面倒是没什么人排队。
车站的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介绍:“同志,这几位同志要买票去北京,麻烦您接待一下。”
那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时刻表,态度亲切地询问:“你们三人都过去吗?去北京的话,机票是28块钱。”
这可比坐火车贵多了。现在农村一个社员年底都未必能从生产队分到28块的现金。
但他们谁都顾不上心疼,直接掏腰包准备买票。
然而光有钱还不行,必须得有县团级以上单位开的证明,他们才有资格买票。
机场的工作人员相当耐心地解释:“不是我们故意设门槛,而是有规定,得县团级以上的级别才能买机票。我们国家的飞机少,航班也少,只能集中资源尽可能满足最需要的人的需要。”
他说的是大实话。
因为计划经济时代,绝大部分人都很少离开家,几乎没有出行的需要。要坐飞机的,基本都是公干,而且是非常紧急的公干,自然有相应级别的单位开证明。
三人都傻眼了,他们现在都是学生身份,哪儿来的行政级别?介绍信倒是研究所开的呢,可也没办法证明他们有资格买飞机票。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也急了:“同志,你帮帮忙,他们都是大学生,回学校参加研究生复试的。”
原本机场的人还在为难,一听到“研究生复试”5个字,立刻站起了身:“哎呦,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是大事!”
说着,他痛快地拿出了机票。
递给他们的时候,他目光热切,认真地叮嘱:“好好考啊,祝你们马到成功。你们可真厉害,我就不行了,别说专业知识了,数学跟英语就把我考垮了。”
三人呵呵笑,谦虚地表示他下一次肯定能考好。
“不考啦!”卖票的大叔相当想得开,“电视大学的课程我还没上完呢,以后跟着上。等到上完了,我再想别的学习方法。”
旁边等着买票的几人都朝田蓝他们投来羡慕的眼光。还有人叮嘱他们,到了大学可一定得好好学习,不能辜负国家的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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