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页
他们拼命往前挤,挤得列车员都一个踉跄,不得不退到旁边避其锋芒。
田蓝和陈立恒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车,也没人在追着他俩要票了。
两人好不容易将包裹放上行李架,这才坐在位置上喘了口气。
谢天谢地,好在他俩还有坐票。不然一路站到省城,人都要站成面条。
这回两人可算是敢喝水了,而且是先喝一口水,再罐头配着玉米面饼子,有吃有喝。
坐在他们对面知青模样的人都忍不住咽口水,将脸撇到边上去,不好意思再看。
田蓝倒没大方地邀请对方一块儿吃。因为他们自己带的吃的也有限,况且看对方的面色,只是馋而已,并不是饿。
两人大快朵颐,分掉了一瓶苹果罐头,又一人两块玉米饼,一大杯茶也下了肚,火车居然还没开。
田蓝十分惊讶,像这种小站是始发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列车停靠时间一般都不长,为什么到现在车子还不动?
车厢里发出骚乱声,大家都交头接耳,讨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把头伸出车窗看动静,有人跑去别的车厢打听情况。又过了10来分钟,终于有消息传过来了。前面有知青卧轨,不让他们上车,车子就别想走了。
直到此时此刻,田蓝才真切地感受到知青大回城的惨烈和大家的迫切。
比起他们,自己和陈立恒是幸运的。起码他俩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后面应该是铁路方面做出了让步,车子滞留了快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动弹了。车厢里也多出了好几个人。
原先的乘客纷纷向他们打听情况。那几个人却一语不发,只靠着车厢站着,眼睛蓦然地看向窗外。
其实大西北的早春有什么好看的呢?遍地都是灰黄。这里的春天来的总是格外迟一些。
火车况且况且往前开,明明大家都能感受到列车在前行,外面的世界却好像始终一成不变。
田蓝原本想在车上看会儿书,可密封的列车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让人喘不过气。她最后干脆靠在陈立恒的肩膀上,直接闭上眼睛养神。
陈立恒拍拍她的肩膀,伸手将她搂紧了。
这回他俩可算遭了大罪。毕竟上辈子,以他俩的级别,出门虽然谈不上有专列,起码卧铺能保证。
现在惨了,只能一路坐到省城。
田蓝原本以为自己在如此糟糕的气味包围中会睡不着,结果她靠人肩膀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进了梦乡,而且睡得还挺沉。
等到她再睁开眼睛,外面已经是黑黢黢的一片。列车也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陈立恒正用空着的那只手翻书,看他醒了,小声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有咸肉夹馍。”
东西冷着吃不好,好在车上的热水还挺烫。他们隔水温着咸肉夹馍,直接对付了一顿晚饭。
田蓝又翻出高粱面发糕,跟陈立恒一块儿加餐,直到把肚子喂的饱饱,才感觉人踏实点。
上了车,他俩也敢去厕所了,中途还将位子让给两位知青,大家轮流坐。不然这么一路坐下去,屁股都吃不消。
如此一夜又是一天,到了第二天傍晚,列车终于抵达了省城站。
田蓝和陈立恒都长长地嘘了口气,不得不承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好日子过久了,苦日子有些扛不住呀。
他俩赶紧背起行李包,又跟着人潮挤下车。万一动作慢滞留了,还不知道车子要开向何方呢。
下了车,田蓝先深吸一口气,连冷风吹在身上都那么的舒爽。
车上烧了煤炉,实在太热了。再混杂难闻的气味,那滋味,甭提了。
陈立恒给她打气:“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们的火车也会变得高级,比外国更高级。”
田蓝哭笑不得,推他往前走:“走走走,咱们赶紧先找住的地方吧。”
天黑的真快,明明下车的时候还能看到咸蛋黄一样的夕阳。结果出了车站,太阳就没边了,暮色风声四起。
省城面积不小,吴秀芳家距离火车站要倒两趟公交车,光路上就要花两个小时。
他俩都知道吴家住房紧张,当然不可能大晚上的跑去人家借住,还是先找招待所安顿下来再说。
两人先上第一辆公交车,等到了中转站,却迟迟等不到第二辆车。
现在天黑了,气温降得极快,他俩都冻得够呛。陈立恒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声:“这啥天呀?都赶上在上甘岭了。”
东北不算,他们在东北的时候,起码能坐上火抗。
田蓝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纬度好像差不多,气温估计也能一样。”
那可真是悲剧,太冷了。
两人等得吃不消,不得不询问靠站的公交车司机:“请问8路车是在这里坐吗?”
司机摇头:“改线路了,你们得到白云路才能坐上车。”
白云路在哪儿啊?不远,走两条街就到。
那能怎么办?只能抬着两条腿赶紧往前走了。
结果当他们紧赶慢赶跑到白云路的公交车站,刚好碰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开走。他俩直接崩溃,这不是耍人吗?
早知道这样,他们还不如早点找家招待所住下来呢。
谢天谢地,老天爷没有一路耍他们到底,好歹让他俩顺利地在这条街上找到了家纺织厂的招待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