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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挑着担子过来的呢,竟然也跑得飞快。
秀秀被她给气笑了,冲着她跑开的方向喊:“你就留着吧,齁不死你!反正我们知青点不收你的糖了。”
众人都咋舌,集体摇头。
赵家这两口子真是因小失大。糖稀是好东西,可你也不能真当成饭来吃呀。不卖给知青点,你留着50斤糖吃到猴年马月啊?换成35块钱,就是刨除了那30块钱的押金,到手的也有5块钱呢!
等到过年的时候,那就是100块,加上磨玉米芯子和高粱壳子的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相当于挣了一头大肥猪。
这种好事,以前哪儿有?
现在好不容易撞上了,还不晓得珍惜。
太阳落山,田蓝忙完大棚的活计回来,就听秀秀她们说下午发生的事。
哼!占便宜,占到绝路了吧?大队干部都发话了,他们家做了坏榜样,以后都不许她家熬糖。
田蓝笑呵呵地跟着听,回头冲陈立恒眨眼睛。等着瞧吧,好戏才刚上场呢!
就这么结束了,未免太便宜了他们。
第二天,田蓝还没去大棚查看地膜的覆盖情况,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
大队的民兵们押着来娣爹妈过来,一路走一路敲锣,大声吆喝:“打倒投机倒把分子,坚决打击偷盗集体财产,破坏革命生产的毛贼。”
过来上工的知青都满头雾水,搞不明白就来娣爹妈有啥好投机的?至于集体财产,这会儿早过了秋收,地里光秃秃,啥都不长,能偷什么东西呀?
民兵队长绷着脸,朝被吸引来的社员宣布赵家两口子的罪行。他们胆大妄为,居然偷卖糖坊的糖。
来娣爹妈吃了不少亏,脸上青紫交错,可见挨了打。
来娣妈嘴巴还犟:“这是我自己熬的糖,我咋就不能卖呀?”
她昨天没能再白得35块钱,她也没慌。因为她知道要过年了,想买糖的人多。
她今天就和她男人挎着篮子去集上准备出手糖稀。
结果运气不好,居然叫民兵逮了个正着。
明明这几年民兵已经不管这些事了。
民兵队长狠狠呸了一口:“你的糖?糖水是糖坊的,拿了糖坊的东西一分钱不给,还想卖了挣钱,青天白日做大梦呢!”
大队书记又被喊了过来。
这回他气得不轻,指着来娣爹妈就破口大骂:“你们不得了了,连社会主义的墙角都敢挖!”
先前是他打的包票,说赵家沟的社员都没问题。
结果就有人当场打他脸。
如果以后大家都和这俩公婆一样,白拿糖水去卖钱,那糖坊还开不开?他们还跟不跟县里的工厂做生意?
好好的基业,就叫这起子狗东西给坏掉了。
“来人啊,拿绳子过来绑了!我看是好日子过多了,都不晓得天高地厚。”
从头到尾,田蓝一直旁观。她冷眼瞧着来娣的爹妈被五花大绑,也不吭声。
陈立恒夫随妻唱,同样眼观鼻鼻观心。
大队书记有些不好意思,特地过来跟他们说明:“你们放心,队里绝对不姑息纵容,这回一定得好好治治他俩。”
就是为了杀鸡儆猴,他也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田蓝点点头,认真道:“叔,你真该好好管管了。你不管挣钱的事,起码得好好抓精神文明建设。”
她都不稀罕说,赵家沟穷成这样,也没越穷越光荣。反而一堆破事。
就说来娣吧,上到三年级就辍学回家。明明家里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凭啥不让孩子继续念下去?
哦,爹妈不让上学,那就不上了。
那要组织有什么用?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大队组织的存在是摆设吗?一群大人,一群干部,明明知道小姑娘在家里受磋磨,一个个都当没这回事。好意思吗?
这样的组织,要你们有屁用!
陈立恒笑了笑:“我们当然相信叔。大队就是为社员当家作主的地方,大队又不是以前的宗族,不问是非,光会包庇自己人。社员有错,大队就得指出来,好好让人纠正错误。”
昨晚他和田蓝讨论来娣的事,两人真正遗憾的并不是赵家人的愚昧,而是农村基层组织工作的散漫与缺失。
赵来娣被虐待,被欺负的时候,不管是大队书记还是大队妇女主任都没有真正担起责任来,以至于这姑娘一天天的养成了这性格。
至于为什么大队部集体失声?他们也能猜到原因。
不过是因为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他们还要依靠农村固有的宗族结构来维持对村子的统治,毕竟,这样管理起来更简单更快捷。
所以,本应该摧毁封建宗族统治的人却又变成了维护者。
唉,想改变这种现状真不容易。
也许工业化大生产才是摧毁这一切最有效的方式。
晚上大家一块儿学习时,田蓝瞧见来娣又坐在边上发呆。
她过去敲了敲对方手上的书,吓得来娣手一抖,书都掉在了地上。
田蓝面无表情,直接招呼人:“你跟我过来一下。”
屋里好几个知青都抬起了头,秀秀下意识地抓住英子的胳膊,压低声音问:“你说,花花姐会不会受不了?直接把来娣赶回去呀。摊上这样的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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