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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知青下放吧,1968年12月22日,领袖作出批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国家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除了因为当时城市无法提供充足的工作岗位,大量剩余劳动力无法养活自己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国际局势的紧张。
从60年代起,中苏关系直转急下,尤其是1968年,双方一度陷入对抗阶段。第二年,更是爆发了大名鼎鼎的珍宝岛战役。苏联屯兵百万在北方边界线上,随时虎视眈眈。
在这种情况下,国家号召知青下放农村,未尝不是对青年的保护啊。
而在强敌凝视的背景下,年轻的新中国必须得花大力气进行成本高昂收效低廉的三线建设,并且以备战备荒为主题,将有限的资源占领花费在为战争做准备的工作上。
如此一来,人民的生活水平当然无法大幅度上升。
因为不管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家庭,它发展的重心永远不可能面面俱到,总要有所偏重啊。
田蓝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因为过于激动而身体不住颤抖的吴秀芳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没事了,已经对越打过仗了。十一届三中全会都开了,开始改革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了。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吴秀芳的情绪依然激动,她挥舞着胳膊大声强调:“不会好的,永远不可能好起来。我再也不要上当受骗了,我再也不要浪费我的人生!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是这片土地欠我的,我没有对不起这片土地!”
田蓝却一本正经:“真的全做了吗?那可未必。我们能做的事情多了去。”
吴秀芳眼睛瞪得大大的,掰着手指头数:“我们打井,我们筑坝,我们编织草席,我们就地取材、就地加工、就地销售,为农业生产、为工业、为城乡人民生活和外贸出口服务。但凡是能想的招,我们都想了。一年忙到头,一个工分还是几毛钱,连肉都吃不上!”
田蓝随口回答:“吃不上肉咱们就自己养猪嘛,就算猪肉全都交给国家,好歹还能吃些猪下水。”
“谁说我们没有养猪?养猪场就是我们建的。人都吃不上好的,何况是猪?猪比人都瘦。”
田蓝怕她喊倒了嗓子,赶紧拉住她:“看吧看吧,猪不长肉肯定有问题。咱们找找问题在哪儿,困难不就一个个的解决了吗?”
吴秀芳的嗓门当真不小,而且还是个急脾气。听了田蓝的话,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拖着田蓝往猪圈走。
“我看你跳了河,人回来了,魂还丢着呢,脑袋都糊涂了。你自己看看,反正猪没长虫,瘦就是因为吃的不好。这地方连土都穷,哪有好东西喂猪?”
田蓝被她扯着,倒是省却了认路的麻烦。
知青点办的养猪场规模不大,里面不过七八头猪。还真跟吴秀芳说的一样,这些猪果然走的是苗条路线,估计身上瘦肉多,肥肉少,放在二三十年后属于受欢迎的品种。至于现在,一切不长膘的猪都是在耍流氓。
一位男知青拎着饲料过来喂猪。
田蓝干了两辈子的农业生产工作,也没少养过猪。她瞅了一眼饲料桶,认出来那是打碎的高粱壳子。
她挑挑眉毛:“就这么直接喂猪?”
男知青莫名其妙:“不这么喂,难不成我加油加盐做成满汉全席呀。兰花花,我这是喂猪?”
这女子真是的,跳过河就开始办傻事,说傻话。
她和老九又没孩子,离婚证一扯,直接回上海做她的娇小姐,几舒服勒。真是有福不会享。
田蓝笑道:“这么喂猪当然养不肥。你得糖化饲料,使得一部分淀粉转化为麦芽糖,让饲料变得香甜。这样做一方面可以提高饲料的适口性,让猪愿意吃。另一方面,糖化过的饲料好消化,吸收利用效率高。同样份额的饲料,糖化过后喂养的猪长的肉更多。”
男知青本来就因为在农村成了家,岳父母看管着他,生怕他会逃回城里而心烦意乱。现在自己喂个猪,兰花花这个可以回城却又不走的还在这里指手画脚,他顿时压不住火了,直接撂挑子:“我不会喂猪,我什么事都做不好。你能耐你自己来!”
说着,他将饲料桶一丢,居然扬长而去。
吴秀芳傻眼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大叫:“喂,你还来真的呀?我告诉你,你不喂猪的话你没工分,等着拉饥荒吧。”
田蓝倒是淡定,十分理解知青的纠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况且人害怕的不是苦,而是瞧不见希望。
她拎起饲料桶,直接倒进食槽。
饿坏了的猪根本顾不上饲料好吃不好吃,立刻跑过来,欢欢地张开了嘴。
吴秀芳目瞪口呆:“你不是说要糖化吗?我怎么没闻到香甜味呀?”
田蓝笑道:“这个需要糖化粉加在饲料里发酵。我得先弄到糖化粉。”
此事不难,找到黑曲霉和酵母一代菌种就行。这活听上去有些复杂,好像一般人也用不上这些东西。但对于70年代的人来讲,只要你找准门路,绝对可以弄到这两样。
比方说大名鼎鼎的5406菌肥,在此时,每个县都有菌肥厂,各个公社也都要派人去学习,然后传达到每个生产队。
田蓝跑了一趟公社农科站,就成功的弄来了黑曲霉和酵母一代曲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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