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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瞬间在李长信的心头弥漫了开来,那种感觉有点像自己珍贵的私人收藏被小偷偷走后公开展出了。
陈越给她们做了介绍:“李院,这两位是我们新招聘来的美容咨询师。这是叶繁枝,这是江一心。”
叶繁枝垂下睫毛,跟着江一心一起毕恭毕敬地说:“李院,你好。”
当年她从“李医生”“长信”一路唤到了“老公”。初结婚时,她很喜欢甜甜地唤他“老公”。在小家里,每日“老公”长“老公”短的。可当时的他最厌烦的就是这两个字,每次听到就令他想起被逼迫着结婚这件事,所以每每都不会给她好脸色。以至于后来,他脸色一沉,她便会小心翼翼地问他:“老公,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偏偏她越这样,他就越恼火,经常摔门而出。
如今想来,他曾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了徐碧婷。但在与叶繁枝的那一段婚姻里头,他确实从头到尾都未曾待她好过。
叶繁枝绑着丸子头,上头的黑色橡皮筋一看便知是最廉价的那种地摊货。李长信心中那种不舒服的烦躁感又浓了数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了一句:“你们好,欢迎你们加入我们信安这个大家庭。”
叶繁枝再无任何声息。
陈越一路陪着李长信取餐用餐。叶繁枝则随意地取了一荤一素,和江一心一起,挑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用餐。
江一心对食堂的菜赞不绝口:“果然每个菜都很美味。繁枝,你来尝尝我这个红烧排骨,好入味。”她拨了一大半的排骨给了叶繁枝。
“谢谢,不用这么多。”叶繁枝微微一笑,把自己的尖椒牛柳分享给她。
李长信不着痕迹地一再把目光投向叶繁枝所在的方位,只见一顿饭下来,叶繁枝都安安静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趁着空当,庄依林使唤她和江一心:“我们都习惯了每天这个时候要喝下午茶。今天我们想吃对面商场的蛋挞和奶茶咖啡,你们两个去帮我们买吧。”
李琪补了一句:“蛋挞一定要新鲜出炉的那种才好吃。依林姐只吃热的,你们两个可千万别给我们买冷的回来,记住了啊。”
新人都是兼职打杂的,每个单位都是如此。叶繁枝以前与蘅慧在一个设计公司的时候也干过不少跑腿的活,所以并不以为意。她和江一心逐一登记了同事们想喝的奶茶、咖啡和蛋挞数量,去马路对面的店铺购买。回来后,分发给了同事们。
后来直到下班,她都未再见到李长信。
事实上,李长信这一天下午有两个手术,但忙碌之余,他还是刻意地路过了两趟咨询前台。
第一次,叶繁枝很专注地在听同事给出的专业意见。
第二次,她趁无人咨询的空当便翻阅大本的美容外科专业书。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李长信的这两次到来。
倒是一旁的李琪注意到了,诧异地说:“李院今天好奇怪,怎么老是到我们一楼咨询台前来晃悠?”
庄依林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或许李院有事吧。”
对这一切叶繁枝自然是不知的。
一天工作下来,她只觉大松了一口气。这样很好,至少说明以后彼此见面的次数也不会很多。
下班后,与江一心挥手道别,叶繁枝搭了公交车,转了一路车,来到了工作的花店。她一边系着格子围裙,一边与吴家希交接今天花店的工作事宜。
交接完毕后,吴家希便赶着去上课了。叶繁枝则按照打印的订单要求,开始修剪包扎花束。
花店外停着一辆车。而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一路跟着她的李长信眼里。
不同于医院工作时的工作服,她离开医院的时候就换上了自己的白衬衫、蓝毛衣、牛仔裤和白球鞋。
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是不同模样。当时的她,每件衣服、每双鞋子、每个包包都是品质上乘,精致体面的,就连头发都是由专业发型师负责打理的。那个时候,叶家还很富裕,她过着公主般的奢华生活。
但是如今……就算李长信不懂衣物面料,亦知她身穿的衣服价格低廉,毫无品质感可言。
李长信不知不觉又把自己的手捏握成拳。
他觉得自己奇怪极了。叶繁枝如今的这一切,早已经与他毫无任何干系。
他与她之间,是她主动开始的,亦是她主动提出结束的。
或许当年,她就不该接近他。若是当初她不执意与他结婚,嫁给董博文或者门当户对的任何人,哪怕叶家倒台,她也不至于过这样的日子。
叶繁枝呢,自然是不知道门外有人,更不会知道李长信内心百转千折的波动。
她如往常一样忙碌,有条不紊地处理订单。从前,她曾学过一段时间的插花和花艺,当时纯粹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学的,所以只学了个半吊子。如果早知道今日会以此为生的话,她当时必定要好好学习一番。但当时又怎么会先知先觉呢?
经历过这一切,叶繁枝才懂得:在这个世上,世事皆无可仰仗。我们每个人最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在利落地包好了花束,等人来取的时候,叶繁枝取了水壶,从一丛花浇到另一丛。
含苞待放,枝叶凝露,是顾客最喜欢购买的花朵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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