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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声,夏治没来由地哭了出来。
林放目瞪口呆,头一回如此无能为力,叹息道:“皇上又要如何?”
夏治松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倒在柔软的床榻上,怔怔地盯着营帐顶部,难过地抽噎了一声,喃喃道:“你若是我的就好了。”
林放眉头蹙起,将地上的帕子捡起来,放在温水里洗干净,替他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珠,低声笑道:“我本就是你的,你哭什么?”
“不,不是,”夏治摇了摇头,两条手臂伸直,固定住他的脑袋,含着醉意道,“你是小皇帝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林放失笑,看来真的喝多了。
将他的手臂拿下去,仔细替他擦了擦手指,无奈地笑出了声:“你不就是皇帝?”莫非是先前嘲笑他口中的天子威仪,夏治与他置气?
“你不明白的。”夏治闭上眼睛,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大约是酒入愁肠,在这荒山野岭,夜深人静时分,生出一股无可名状的悲凉。
“是,我不明白,”林放将手中的帕子胡乱往铜盆里一扔,低头吻住他的唇,紧贴着他的唇瓣低喃道,“可你若想让我成为你的,又有何难?”
夏治模糊地“嗯”了一声,感觉一阵温热的体温将他紧紧包裹,周身每一寸皮肤都被点燃,混乱中他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直到一阵异样的触感侵袭身体,他才陡然惊醒,慌忙张开眼睛。
林放一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另一只手已经探到他身后,额头上的汗珠落下,打在他鼻梁上,顺势滚落而下,落到眼睛里,他不适地闭了闭眼,又忍不住睁开,盯着眼前的人,却又觉得无法承受他热烫的眼神,再次闭紧。
手掌握拳,抵在林放胸口,想推开他,又莫名地生出一股不舍,转而顺着他的肋骨滑到后背,攀着他的脊梁不肯松开。胳膊肘上的血痂蹭到他略带汗意的皮肤,生出微微的痛感,让他脑中的一根弦始终保持着清醒。
异物刺入的感觉总是令人难以忍受,夏治浑身的血液顿时冷却,唯独附在身上的躯体依旧滚烫,他紧紧咬住了牙关,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借着令人迷乱的酒意,大胆地想与眼前这个人合二为一。
……
夏治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耳边听到细微而模糊的“噼啪”声,如同雨点打在帐篷上,就像他以前和同学一起出去露营,却遇上下雨天一样。
外面的阵阵雨声反而显得营帐内越发静谧,露在被子外的胳膊感受到一阵冰冷的凉意,连忙缩回被子里,朝一旁挪了挪,便靠在一具热烘烘的身体上,陷入昏睡中。
营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放倏的睁开眼睛,将手臂从夏治脖子底下抽出来,穿上鞋子下了榻,掀起营帐一角,低声问道:“何事?”
青兰头发早已被秋雨打湿,脸色苍白,神色慌张:“主子,青禾公子不见了。”
林放抓着营帐的手指蓦地收紧:“何时不见的?”
“约莫半个时辰前,”青兰声音发紧,眼睛睁大,“先前给他送饭时,一切如常,并未发现异样,直到方才我想看看他身体如何,不料帐内无人,床榻已经凉了,想来是偷偷溜走了。”
秋雨从天际滚落,雨势越来越大,漆黑的夜空中连半点星子都看不见,而远处的密林中还不知躲藏着多少豺狼猛兽。青禾冒然跑出去,必定凶多吉少。
陡然的变故瞬间将林放从先前那场旖旎情/事中拉扯出来,硬生生让他面对冰冷的现实。他脚步轻而快地回到帐内,快速换上盔甲,随即出来,将入口处遮挡严实,不敢让寒冷的秋风灌进去。
“你叫上所有太医,在隔壁营帐内等候,时刻留意皇上的情况。”
青兰声音发抖:“是,请世子放心。”
林放已经来不及多做嘱咐,直接点了五十余名御林军,即刻进入密林搜寻青禾的下落。
雨势渐长,火把点燃后又快速熄灭,青禾留下的印迹也被雨水冲刷一空,白日里安静的山林此时成了一张血盆大口,不知何时从哪里窜出的猛兽便会要了他们的命。
林放胸口紧紧提着一口气,丝毫不敢松懈,他不敢想象,若是青禾命丧于此,夏治会如何?
雨水早已顺着盔甲渗进里衣,原本滚烫的身体已经被寒意取代,皮肤碰到冰冷的盔甲,令他不易察觉地打了个哆嗦。他却不敢懈怠,硬着头皮往密林深处进发,任由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不停滚落。
林放走得太快,御林军已经被他甩在身后,耳边满是雨水打在地面、树叶上的声音,一片嘈杂。
他冷静地站在雨幕之中,一手抓住剑柄,缓缓闭上眼睛。
无数或远或近的声音纷至沓来,被他收入耳中,又快速排除。忽然,一道微弱的喘息声传了过来,林放倏的睁开眼睛,朝着西北方向疾奔而去。
雨幕下,林放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他跑得太急,以至于根本来不及看清周遭的景物,两只眼睛只顾着搜寻青禾的声音。
喘息声越来越近,青禾似乎受了伤,躺在一个凹陷下去的深坑里,一只手捂住了肚子,神情痛苦,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声。他似乎是听到了动静,费力睁开眼睛,看到林放时,眼睛里陡然迸射出一道惊人的神采。
林放无暇与他说话,一把捞起他的手臂,正要将人拖出坑外,在军营中历练出的直觉让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危机,后背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道尖锐的风声正朝他的后背猛扑过来。
情急之下,林放下意识便要朝一旁闪去,然而他手掌中还抓着青禾,他若退开,青禾必定会有危险。
刹那间,林放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可他不敢赌,硬生生将青禾拽上来,另一只手摸到剑柄,利剑抽出的同时,肩膀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竟被那畜生死死咬住。
林放大喝一声,猛地转身,宝剑斜地里刺过去,从那猛兽的脖颈处穿洞而过,鲜血顿时飞溅到脸上,血腥气与腥臭味扑面而来。
一声尖锐而凄厉的狼嚎声响彻半空,林放用力一拨,饿狼张开牙齿,“扑通”一声掉落在地,冰冷的雨滴立刻透过盔甲打在伤口上,生出一阵令人快要麻痹的痛感。
青禾被这一幕惊得面无血色,良久才反应过来,惊恐地叫了出来。
营帐内。
夏治半梦半醒间,忽然觉得身体有点冷,他缩了缩脖子,朝一旁靠了过去,原本温暖的地方却凉飕飕的,伸手在床上胡乱摸了摸,身边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夏治顿时惊醒过来,望着灯火昏暗的大帐和空荡荡的床榻,一时间有些怔愣,若不是酸疼的腰身和身后传来的诡异感觉,他甚至觉得这是一场荒唐的梦。
然而身上交错的痕迹与异样感提醒他,一切已然发生,只是那个进入他身体的人却没了踪影。
沉睡前那些温暖而甜蜜的心思顿时打了个折扣,夏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满地皱了皱眉,深更半夜,林放究竟跑哪里去了?
营帐外的雨声噼里啪啦个没完,夏治胸口发闷,总觉得今夜有些不寻常,掌心里已经冒出一层冷汗。他随手抓起搭在一旁的长衫,冲外面喊道:“来人啊。”
很快便有人进来,来人却是青兰。
夏治微一发怔,随即问道:“世子呢?”
青兰喉咙发紧,快速道:“青禾公子私自离帐,世子带人去寻他了。”
“青禾跑了?”夏治震惊地站起身,屁股一疼,又跌做回床上,结果摔得更疼,差点跳起来,龇牙咧嘴地训斥道,“这个不省心的东西,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刚办完事没多久,新郎跑了,他奶奶的!
☆、第50章 夜深危机重
青兰自然不知青禾又闹什么幺蛾子,只能闭紧嘴巴, 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夏治胸口憋了一股无名火, 闷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青兰道:“丑时一刻了。”
一听这时辰,夏治便是一惊, 这么晚了, 林放竟然还在外面。他顿时坐不住了, 勉强爬起来,掀开营帐一看,外面半点亮光都看不见, 唯有这泼天的大雨气势磅礴,叫人心底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四野只有雨声、风声,各处的营帐一片安静, 众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中,而林放却在这么恶劣的天气带人去找青禾。
夏治盯着远处, 却只看到一片黑蒙蒙的雨幕,根本分不清前方是什么。他心底发寒, 身上的汗毛无端冒了起来。原本只当林放简简单单找个人而已,可是看这天色, 便知情况很不乐观。
夏治道:“他走了多长时间?”
青兰低垂着脑袋, 神色紧绷:“约莫一个时辰。”
夏治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心中的恐慌越发扩大。山野密林中,也不知道黑暗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要是让林放碰到了怎么办?
“再派人去找林世子, 快!”夏治即刻下令, 又一批御林军冲入雨幕,留下来看守营地的御林军已经不足百人。
夏治坐立不安,频频往外面张望,青兰提心吊胆地望着他,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也不知道是身体不适,还是过于担忧林放,夏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胸口处出现一阵沉闷的窒息感,仿佛喘不过气来,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皇上!”青兰大惊失色,大声喊道,“太医!”
太医连忙冲进来,手忙脚乱地将夏治扶到榻上,替他诊脉施针熬药,都是先前早已熟悉的路数。
夏治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胸口处出现一阵强烈的钝痛,他茫然地想,是青禾出事了吗?那林放呢,他现在怎么样?就在他神思不属的时候,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营帐内众人顿时吓得噤声。
青兰道:“各位大人守着皇上,我出去看看。”
还没等她走出营帐,耳边又是接连响起的“砰砰”声,帐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名御林军直接闯了进来。
“何事?”青兰一手按住剑柄,戒备地望着他。
御林军道:“雨势太大,山上有巨石滚落,恰好落在营帐上,已有人受伤,微臣请皇上移驾,以免伤及龙体。”话音未落,外面又是一阵巨响,伴随着痛苦的呼救声。
夏治心头发急,很想爬起来带领众人离开,可他胸口疼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僵直地躺在床上,尚且需要别人去救他。
青兰道:“请大人命人重新扎好营帐,我马上带皇上过去。”
御林军领命,即刻退下。
青兰寻思着如何将夏治挪过去,又不让他淋雨,还没想好办法,头顶处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营帐中间顿时凹进来一大块,分明是被巨石砸中。
“来不及了,”青兰当机立断,直接将夏治扶起来,“得罪了。”
众人簇拥着夏治往新的营地跑去,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夏治哆嗦了一下,一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忍不住回头张望,眼睛里满是凄惶。林放还没有回来,尚且不知道是凶是吉。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牵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