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章 计较
常昆现在的身份,已不允许他像此前那样,对凡世之人随意出手,喊打喊杀。除非是硬上门来打常昆的脸,否则无论以常昆大真君神位,不便再出手对付凡世之人。
在东晋时,常昆出手毫无顾及,对付孙恩时,将他许多军兵也一并连累。在大唐时,杀起人来也不手软。
就连之前,还未被回道人架上这昆吾大真君的火坑时候,也动过找上金山寺的门,把金山寺一巴掌打平的念头。
可现在不能了。
他入了体系,便要跟着体系的规则来——当然,这是在不暴怒的前提下。若是真有那愤怒难当的事,常昆大抵恐怕也不会去管什么规则。
左右怎么说呢,人跟常昆讲规则,常昆便还以规则。若有人越线,常昆自然十倍报之。就是这么个道理。
眼下他是诸世阴神的头头,而诸世阴神有监督凡世真修的责任。这佛门蝇营狗苟,做些手段,虽然隐秘,但已经犯了规了。
小郡王的身份一来不同,二来又是凡人,却被算计淹死。
这便犯了规。
对比起来,神霄道便做了挺好——他们跟人间王朝合作,走人道规矩的路数,毕竟在规矩之内,说林灵素蛊惑徽宗也好,左右呀压制佛门,都是通过王朝的行政命令,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在规则之内行事。
这佛门路数便野了去了。这里诸般算计,却是把个孩童害死,还是那不择手段的手段,令人不齿。
按理说常昆以都诸世阴神昆吾神将大真君的身份,持泰山神府权柄,直接问罪于金山寺、问罪于佛门,斥责、惩罚其以不正当手段干涉凡俗之罪。
但常昆想的,却是把把柄先积攒积攒,等抓着机会,狠狠的爆一波,给佛门来一刀狠的。
所以这里,他没想着伸手直接把金山寺抹去。却是将之记录在案,动念传去泰山神府,作了案底。
不过他这里虽不直接动手,但迂回给佛门上点眼药却没问题。
小郡王还阳过来,几个军兵一边分出一人,速去告知其他还在西湖搜寻小郡王尸骨的同袍,一边与常昆磕头道谢,准备告辞。
“常先生救了小郡王,便是救了我等兄弟的性命,救了岳元帅北伐大计!结草衔环不足以报之!待小人等将小郡王安全送回金陵,便来常先生左右侍奉,以报此恩!”
这里大宋,毕竟有些不同。国都不是什么临安,而是金陵。
他们要立刻把小郡王护送回去,以安北伐派之心。
常昆闻言摆了摆手:“不必如此。我敬佩岳元帅已久,亦乐见北伐事成。这事既然撞到我手里,断无袖手旁观的道理。”
道:“尔等此去,我派祁六护送。免出意外。须知此间事,有阴谋算计其中。那佛门金山寺设计淹死小郡王,为的便是破坏岳元帅北伐大计。刚刚派个兰若姥姥,意图毁灭小郡王尸身,我这从神祁六下地府也颇为辗转。”
“只为不使小郡王还阳。而今我虽已将他还阳,却难保佛门不会在途中截杀。尔等回去之后,须得将此间事,与贤王、岳元帅禀明,教他们提防之,免得再遭算计。”
这里给他说明,便是给佛门找点事做。
料来岳元帅和贤王定然会记着此仇,至于报与不报,什么时候报,常昆也不理会。毕竟出了这样的事,便岳元帅与贤王有所顾及,那神霄道却一定会抓住这机会,给佛门来一刀。
金山寺能安安稳稳呆在这西湖,一则有真修,二则也是没有跳出来作妖,苟着。现在既然跳出来了,神霄道又怎么会放过这机会?
只要神霄道和贤王稍作努力,搞一道政令下来,就可以让这江南的佛门吃不了兜着走——胆敢暗害宗室子弟,真是胆大包天,必定又是一番狠狠的镇压。
这便是常昆乐于看到的。
先让凡间的王朝修理他们一顿,常昆自己攒点把柄,寻着机会狠狠发难,轮着来,好好出口气。
而且这也与常昆梳理阴神体系息息相关——常昆对于如何梳理这腐烂的阴神体系,心中已有几分计较。
阴神体系现在的腐败,与泰山府君空悬息息相关。而泰山府君空悬,与佛门息息相关。若能赞些机会,给佛门来一下,打一打他们的势头,应该挺划算的。
这里交代清楚,教祁六子护送他们去金陵。
又念头一动,将此事不相干的知情者,比如李公甫,他们的记忆修改、抹去了一些。李公甫迷茫了一下,回过神来挠挠头:“总算把他们打发走了,唉,得亏小郡王找回来了,幸好没事,否则我这捕头怕是做不下去了。”
常昆笑道:“找回来了自然是好的。”
便打发走了李公甫。
祁六子护送小郡王去了,他地府一行的经过,竟没来得及与常昆说。
常昆暗暗动念,一边感应,一边掐算——他这掐算之术,自己修的不行,但藉由神位的神通,却非常精准。
幽冥世界毕竟不是这里这个大千世界,只凭感应,是无法知晓详实具体的事。
不过常昆这里掐算感应,却什么也没抓到,想动用泰山神府的权柄,又按捺下来——显然,这是有人蒙蔽——因此无法掐算——至于动用泰山府君的权柄,未免动静太大。
那就等祁六子回来再说吧。
...
却说兰若姥姥一死,金山寺的法海和尚便有了感应。那兰若姥姥早被他降伏,下了禁法,能牵连感应。
她这里死了,法海便知事情不妙。
想到那罗汉之前跟他说的,钱塘有一尊大神,他心中不禁下沉了一下沉。这里的事,毕竟阴鬼,不是好路数,虽说是为了教门利益,但心里的坎儿却不好过。
若这事被那大神知道了,该怎么办?
既阴鬼,不是好路数,被人知道羞惭难当;又害怕坏了教门大计。实在教他寝食难安。
他想了想,决定打探一二。
于是披上袈裟,持了禅杖,走出了几十年没出过的金山寺。
他这里一走,却早被人看在眼里——一青一白两道曼妙人影,便藏在天上的云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