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空凝视着眼前脚下的一小簇灰烬，这就是马文才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最后证明。
    用简单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无法消化的废渣”，至于其他可以“消化”的部分，也已经全部转化为叶空的成长燃料。
    在这一战之前，叶空的修为境界也不过只是化胎境六层而已，但是在将马文才彻底“分解”后，他现在的实力却是已经达到化胎七层，距离凝胎境也仅三步之遥而已。
    严格来说，每一个境界在达到第九层的高度时，其实都可以直接跨入下一个境界，并不一定需要境界修至大圆满。
    不过对于那些有志于追求更高境界，甚至是成就真仙的修士们而言，每一个修为境界修至大圆满便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因为只有这样，他们的根基才会打得足够牢靠，才有更大的潜力能够继续攀登高峰。
    叶空摇摇头，将分散开来的注意力重新收回。
    失去了目标和叶空的操纵下，那环绕在叶空身边的灰雾宛如乖巧的宠物一样，就这么缠绕在叶空的身边，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是亲眼见证过灰雾发威的众人，可不会真的觉得这道灰雾是什么良善之物。、
    在这一次叶空重新恢复鬼修身份，对这灰雾拥有了一定的控制权限之后，他也大致上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湮灭。
    这就是它的名字。
    说它有灵，可它却是根本就没有自我意识，只能由叶空分出一丝神念对其进行一定范围内的操纵；若说它无灵，可它却会对鬼修身份的叶空进行一定程度的被动保护。
    不过这灰雾虽然不好控制，但是它的存在却也切切实实给叶空带来极大的好处。
    任何被湮灭缠绕上的生物都会直接被分解消化，然后成为叶空修为提升的重要养料。而且在这种转化的过程中，被损耗的部分其实非常小，以叶空对数值的敏感程度，他估算在能量的转换过程中大概只有一成半会被损耗，其他八成半都会被保留下来——当然，这八成半也并不全部都会转化成叶空的养料，而是有一部分会被灰雾自己吞噬，剩下的部分才是叶空的。
    这有点像是寄生关系，或者说是伴生关系。
    在叶空修为提升的同时，这灰雾也会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强化。
    而随着叶空的修为境界提升，未来遇到的敌人也势必会更强，到时候这灰雾能够吸收吞噬到的养料，必然也会更强。
    这算是一个双方都互相有利的成长过程。
    轻轻的摆了一下右手，原本环绕在叶空身侧的灰雾瞬间便全部都缩进叶空的体内，不见了踪影。但是叶空知道，如果有人真敢趁此偷袭他的话，那么隐藏在他体内的灰雾一定会给偷袭者一个大大的惊喜。
    稍微理清了这些事情之后，叶空才终于有空闲的时间可以抬头打量那名天地剑阁的中年男子。
    之前他还在凝聚身体的时候，倒是已经听到了对方和马文才的谈话声，所以对于他的身份倒是不陌生。
    剑修五大圣地里，除了葬剑阁与与破剑楼外，其他三大圣地都有培养剑侍的风格。
    所谓的剑侍指的就是侍奉剑修的仆从——就如同叶空现在与灰雾的伴生关系一样，剑侍会时刻都受到剑修的各种提点指导，在剑术技巧上的修为自然也会突飞猛进，而作为代价则是他们要替身为主人的剑修完成各种跑腿之类的杂活。两者之间虽然没有正式的师徒名分，但是其中的羁绊却一点也不比师徒差，甚至可以说是更为严厉。
    在修道界，欺师灭祖之类的徒弟虽不多，但也不会少，总会有些徒弟为了个人的利益得失而背叛师门。
    但是一位剑侍如果背叛自己的剑主，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整个修道界所有剑修的共同讨伐。因此自第三纪元开始至今，整个修道界出现剑侍背叛的消息甚至还不超过十起，而且这十起里基本每一位背叛者的最终下场都是以死亡作为结局，几乎没有任何例外可言。
    所以剑侍这种身份，并不是可以随便立下的契约。
    当然，如果一位剑侍找到一位有潜力、有前途或者足够优秀的剑主，那么自然也是一件幸事。
    至少对于这个中年男子而言，在观海脑子被驴踢了跑去学魔星剑君的《天魔剑棋》之前，他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原因无他，天星剑.张观海，乃是天地剑阁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之一，甚至一度被称为天地剑阁新生代的领军人物，几乎是整个修道界所有剑修公认的天才人物之一。甚至于，剑修五大圣地里那些老一辈的人物，普遍都认为二十年后新一届的九州盛典上，张观海必然会大放异彩。
    当然，这个看法一直到张观海脑子被驴踢了为止。
    魔星剑君，乃是妖魔鬼怪中的魔属，是数千年前域外天魔一族的天才式人物，一手《天魔剑棋》曾力压天地剑阁上千年之久，一直到顾长河出世为止。而顾长河成为六大剑仙之一的那一战，也是因他将魔星剑君斩杀才得以成名，之后更是成为整个天地剑阁的精神信仰与精神象征。
    之后，《天魔剑棋》便一直被天地剑阁收藏着，而顾长河也明言禁止任何人去翻越这本剑谱。
    毕竟这是域外天魔一族的剑诀，正常的人类又怎么可能修炼得了？
    所以张观海不听劝告非要去学习这门剑术，在所有人看来根本就是脑子被驴踢了。虽说在学了这门剑诀之后，张观海的剑术确实变得更加高明，有望成为整个天地剑阁第二位“移动剑阵”，但是无论是心性还是其他方面，张观海都受到了非常严重的荼毒和精神污染，堕落为魔几乎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过纵然如此，张观海身边也还是有着不少的背景深厚、实力强大的好友在支撑着。
    例如，姬家的小公主，玄州书剑门的浩气剑.青山，玄州伏虎门的诛邪公子.蓝七。这三位每一位都有着凝胎境的修为，而且不仅是各自世家、宗门里的领军人物，甚至还都下一届九州盛典最为热门的夺冠人选。就算观海真的堕入魔道，也不见得就是什么人都敢开口来一句替天行道的。
    而且，别人或许只是隐隐有些猜测这位观海公子可能和丧道宗有些联系。
    但是叶空却是很清楚，观海公子与丧道宗的地戮.懒公子的确私交甚密。一旦观海公子堕入魔道，其他魔道派系敢不敢收留他还在两说之间，但是丧道宗的话却绝对是不会拒绝的，毕竟那可是四凶之一的朋友。
    就连叶空，也都略微感到有些棘手。
    不过，也就仅仅只是棘手而已。
    观海公子对叶空而言也只是略微有些棘手的问题，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剑侍。
    任何伤了清逸的人，或者敢打清逸主意的人，叶空都没有打算放过。
    看着叶空望向自己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中年男子只觉得如坠冰渊，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前辈……”没有人想死，就算是中年男子，也同样如此。
    只是，对于他的试图求饶，叶空却是根本就不予理会。
    只见叶空的右手突然一指，一道灰雾便猛然从叶空的右手上浮现，然后就宛如一根标枪般猛然朝着中年男子疾射而去。
    面对这道灰雾，中年男子仿佛彻底失去了一切勇气与行动能力，哪怕他知道，只要自己稍微偏一下头，都能够躲开这道灰雾毫无水准的直射。可是不知为何，在看到这道灰雾朝着自己疾射而至的时候，哪怕他的内心再怎么不甘，可他却依旧不敢有丝毫偏头的行为，仿佛自己的心神已经被彻底剥夺一般，完全无法挣扎。
    “师父！等等！”就在灰雾凝聚而成的标枪即将贯穿中年男子的脑袋时，一旁的清逸却是突然开口了。
    灰色的标枪猛然一停，一股轻风在中年男子的眉心吹拂而过，惊出了中年男子的一身冷汗——那灰色的枪尖部位和中年男子的眉心大概也就只剩一根头发的差距。
    有鲜血，顺着中年男子的鼻梁流下。
    “唔？”叶空有些不解的望着清逸，不明白为什么清逸要阻止自己。
    “徒儿，想自己报仇！”清逸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一脸毅然的开口说道，“我之前对他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他的。所以，希望师父能够给徒儿一个自己报仇的机会。”
    清逸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非常任性。
    因为，这会彻底暴露出叶空和翛然这两者的存在，毕竟现在的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自然是知道尸修和鬼修的禁忌。但是，她还是很想要能够亲自报仇。
    “当然可以。”出乎清逸预料的，叶空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反而是干脆利落的点头答应。
    或许在别人看来，清逸的这个要求非常任性。
    但是对于叶空而言，他却是非常欣喜于清逸能够提出这样的要求。
    修士，本就算是逆天而行，若是没有这种抗争、斗争的勇气，那么还当什么修士？
    清逸能够提出这种要求，也是她树立信心的一种开始，这表明她已经真正将自己当成一名修士，而不再是以前的那名乞儿。
    叶空欣慰的望了一眼清逸，然后才转过头望着中年男子，道：“你之前以剑气伤了我徒儿的经脉，那么我现在便以阴气伤你经脉，如此一来也算是扯平了，你服不服？”
    “服。”中年男子根本就没有得选择，只能点头应了一声。
    “反正你不服也没用。”
    叶空却是根本就懒得和对方答话，右手一扬，那道灰雾标枪猛然间便化作一道灰色的鞭子，直接抽在了中年男子的身上。而一股阴冷的煞气也伴随着这道鞭子的抽落，直接在中年男子的五脏六腑间传递开来。
    一口鲜血，从中年男子的嘴里喷出，但是还不等鲜血落地，就已经在半空中冻结成冰。
    待到落地时，已经变成一片冰屑。
    中年男子内心苦笑一声，对方这一鞭可比他刚才打在清逸体内的剑气要凌厉得多了。不用请丹师检查，他也知道，未来十年内他都别想晋升破境。
    但是这一鞭，也让中年男子很清楚，这个鬼修对自己的徒弟有着极高的自信：他一鞭就让自己晋升破境的时间延缓了十年，不过这同时也在向他宣布，十年之后他的徒弟就会和他站在同一个境界修为上。
    从入玄四层到圆境大圆满，只是短短十年！
    换了其他人，中年男子肯定会嗤之以鼻，但是看到清逸那妖孽般的天赋，甚至很有可能是夺舍重生的老怪物，中年男子却只觉得欲哭无泪。他发誓，自己从今天开始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看不起任何小孩子了，谁知道你这一巴掌打出去会不会招惹出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
    像眼前这三人的组合，就明显是一群怪物的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