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燕云会(一)
天色晴朗,棉云压得很低,云朵之旁不时会有飞鹰盘旋而过。
涿州城下,密集的人群黑压压一片一片,向着北方铺展开来。自杨帆率领三千人马奔赴燕京之后的第三天,童贯终于集结起十万大军,准备开拨直奔燕京。
十万大军的集结出发,自然无法与杨帆的三千人马相比。童贯的命令下达之后,刘延庆今日一早才率领五万大军赶到涿州。十万人马聚集在城下,可谓是人山人海、旌旗飘飘,更有倍于这十万人马的随军民夫,赶车拉纤,运送着那如山的粮草和扎营的物资。这样规模的大军行动起来,其实比老牛拉破车还要慢上一些。
涿州府衙之内,童贯正聚集了一众的将领在安排出兵之事。
“宣帅,末将建议大军分批出发,否则这样一锅粥地聚在一起,要赶到燕京那儿,没有十天也得半月,那时候萧干怕是早已跑得没影了。”此次北伐的三军统制刘延庆稍显焦躁,向童贯提议道。
此时萧干攻城受阻、损兵折将的消息已经传到涿州这边,一众将领在欢欣鼓舞之余,也禁不住考虑起自己的战功来。
萧干三万大军拿不下燕京城,接下来的出路只有另寻他地立足,否则一直呆在燕京城下喝西北风的话,结果只会不战自败。如果出现这样的结局,那此次北伐大功这块肥肉可就要尽落郭药师与杨帆之手,自己连喝点汤的机会都没有了。
此次北伐,众人可是皆抱了万里觅封侯的心思,如果只凭先前屡败萧干之手却寸功未建的战绩,莫说是封侯了,弄不好还会落个惹人耻笑的笑柄。因此,看着大军还在蜗牛一般地挪腾,他们如何不急?
“是啊宣帅,不如我们兵分三路,将粮草器械留于后方,速速赶抵燕京。否则让萧干跑了,可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了。”
“此计甚好,咱们三路大军进发正可将他包了饺子……”
众将皆同意刘延庆的分兵之议,不过童贯则稍显犹豫:“萧干尚有二万多人马,诸位若分兵出击,可有把握战而胜之?”
“哼!萧干那厮与我等交战几次,虽然占了些便宜,却也消耗颇大。现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耳!有何惧之!”刘延庆不屑道。
“刘太尉之言有理,萧干大军气势汹汹地回兵燕京,却被郭药师不足万人的兵马打了个灰头土脸,可见他在我等的消耗之下,已不复当时之勇。现如今我等兵马齐整、士气高昂,难道还怕一个半死的老虎?”
“宣帅放心,若能够碰上萧干那厮,便是我们的运气。到时定会将他杀个屁滚尿流!”
众将并不曾将萧干放在眼里,同时话里话外暗示童贯,郭药师与杨帆之所以能够守住燕京城,里面也有他们的功劳。
童贯暗暗点点头,也觉得萧干的确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现如今他便如一只没了牙老虎,还能咬死倍于他们的大军不成?
或许是郭药师与杨帆那边这两天的守城太过轻松,才让童贯与众将觉得萧干的军队战力下降。若是燕京城内的守军与萧干打个难解难分,城门几度易守,守军死伤惨重,才终于保住燕京不失,那众将或许对萧干还有几分敬畏。反而现在如此轻松的情形,倒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其实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杨帆与郭药师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地守住燕京,一方面得益于杨帆平时运筹的一步闲棋,才让萧干偷袭入城的计划流产;另一方面则得益于北辽将那燕京建得实在牢靠,以至于以萧干的矛利,都破不了自己的盾坚。
这些与萧干大军的战力无关,实为意外的因素。
童贯他们自然是忽略了这些因素,故而最终统一的意见便是大军兵分三路,立即向燕京进发。
……
而同一天的早晨。原辽国奉圣州,现如今已今已被金人占领,成为完颜阿骨打的临时歇息之地。奉圣州离耶律延禧逃入的夹山地带不远,阿骨打便在这儿指挥金人的精锐之师追擒耶律延禧。
昨日夜间,郭药师偷袭燕京成功的消息已经传到奉圣州,听得这个消息,阿骨打手下的几个郎君都坐不住了,这天一早,他们便一同来到阿骨打的帐中,商议如何应对此事。
“郭药师降宋,并且占领了燕京,倘若他将燕京献与童贯,让宋朝大军真正得了燕京,我们大金岂不是大大地被动了?燕京乃是伪辽的中枢所在,谁得了它,谁就名义上拥有了燕云之地。所以臣以为,到了必须认真处置燕云之地的时候,不能再拖下去了。”
完颜阿骨打半靠在厚在软榻之上闭眼听着粘罕的奏报,这位戎马一生的大金雄主终于也逃不过岁月的杀招,渐感苍老虚弱起来。
“你说该当如何处置?给大家细细道来!”阿骨打仍是闭着眼睛,不过他仍是威严十足,仿如一头苍老的雄狮之王。
“臣反复考虑,以为现下应当将捉拿耶律延禧的事情放一放,反正他躲在夹山之中也不敢出来,趁此机会,我们不妨两条腿走路,一条腿立即发兵燕云之地,实打实地将有意归顺我们的州郡控制在手里;另一条腿则是再派使臣前往宋朝,将使用岁币赎回燕云之地的事情砸死,把大金的利益下来。说白了,便是在金宋两家瓜分燕云之地的事情上,早下手,多抢钱。”
“哪几个州答应归顺我朝了?”阿骨打问。
“蓟、景、檀、顺、平、营。这六州已答应归顺我大金,只要大金兵马一到,他们便会纳城归降。当然,在前往这几个州的途中,咱们也可顺手拿下其他的州郡。这些州郡于咱们并无多少用处,臣以为夺下之后,可将州中的百姓尽数迁往我大金,然后再按高庆裔先前所谈,以每年三十万岁币之价,交还宋人。”粘罕把燕云之地的事情考虑的甚是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