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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句至理名言用在历代的皇子之间实在太适合不过了。
“先别对老郡王动手,将李煦的妻舅一族贬到西南去,触手太多,难免就能四面八方地伸展。”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主仆俩很有默契地实成共识,唐越在一旁听着叹气,上位者果然不好惹,动辄便是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贬。
“你觉得他们无辜还是觉得我很残忍?”太子昭站到唐越面前问。
唐越摇头,“都不是,只是随便发发感慨罢了,立场不同,我懂的。”
“若是……你觉得他们可以饶恕,孤可以让他们好过些。”
唐越继续摇头,“我并不想影响你的决定,他们都是无头紧要的人,咱们才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简直戳中了太子殿下的g点,他露出一个笑容,握住唐越的手,一同前往王宫。
“殿下来了,快请进吧,娘娘正在里头候着呢。”宫女将厚重的门帘拉开,一股热气从屋内扑面而来。
“母后身体可好?”太子昭话刚问完,里头就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娘娘她……”宫女看了看屋里,低下头没有把话说完。
太子昭推开她大步走进去,唐越提着食盒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到床前,只见王后胡氏裹着被子面色微红,咳的有些厉害。
“母后生病了?可请了太医?”太子昭看着周围并没有汤药的痕迹,吩咐道:“去将乌太医请来。”
胡氏拉着他的胳膊,阻止道,“不用了,这大过年的,也让乌太医好好歇歇,何况这里就站着一位神医,难道你还不舍得他给母后看病?”
唐越抢先一步回答:“母后说的哪里话,医者遇到病人哪有不看的道理?”说着他坐到床边的矮凳上,先给胡氏脉。
他把脉的学问还是从乌太医那里学来的,不敢说多精通,但一般的脉象难不倒他。
“母后最近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唐越一边诊脉一边问。
“这宫里哪有开心的事?”王后娘娘自嘲道。
唐越抬头看了她一眼,捕捉到她嘴角的那抹苦涩,想到常年待着这宫里,没有一个爱她的丈夫,儿子又经常不在身边,除了这锦衣玉食,剩下的也只有孤单和寂寞了。
“其实开心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娘娘得空了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种种花,养养宠物,听听音乐,看看舞蹈,或者您喜欢穿漂亮的衣裳,让内务司的人做来换着穿也可。”
“哈哈,你说话真有意思,这偌大的皇宫还要本宫管着呢,哪来的闲情逸致啊?”胡氏掐指算算自己进宫的这些年,好像还真的没做过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宫里也就这样了,就算不管一些也不会乱成一团,再说了,就算乱又怎么样呢?您过您的日子就好了。”唐越这话不仅胡氏听了惊诧,就连太子昭都诧异地看着他。
胡氏忙将屋里伺候的下人遣出去,笑着拍拍唐越的脑袋,“这话可真够不负责任的。”
唐越实际年纪毕竟比胡氏大,被她这样当晚辈看待有点不好意思,“责任都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人们承担责任的同时总会收获一些东西,若是只有付出没有收获,那为什么还要付出呢?”
胡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越儿是觉得,这王后之位也可以舍弃?”
“若是您不想要,弃也就弃了,有太子在,您无论何时都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一句话同时将这对母子夸了一遍,胡氏笑得心跳加速,太子昭也忍不住捏了唐越的手心一把。
“确实如此,本宫对王上……也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胡氏提到南晋王,脸上依旧有落寞的色彩。
毕竟夫妻一场,说能轻易割舍的都是假话。
唐越试着给她灌输一些现代女人的观点,“男人嘛,有个好的可以依靠当然最好,可如果靠不住,那干脆就靠自己,母后要出身有出身,要权利有权利,要钱财有钱财,最重要的是还有美貌,您还年轻的很,不必将自己束缚在繁忙的公务中。”
“那又能怎样呢?总归都得在这宫墙内耗一辈子,耗着耗着也就过了。”
“这王宫够大了,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也足够了,只看母后想怎么过了,就算想出宫看看,也不是不可以的。”唐越觉得,在这种男女不平等,可以一夫多妻的时代,对女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历史上也有不少私生活混乱的皇后,养男宠,淫乱后宫,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只允许皇帝一天换一个女人睡,就不能让女人在寂寞时代点乐子?
这座宫墙,圈住的何止是女人的自由,还有她们的青春和激情。
胡氏眼神微变,饶有兴致地看着唐越问:“真能如此自在?若是本宫想出宫也行?此事有违祖制,被大臣们知道了,怕是要把胡家列祖列宗都挖出来鞭尸了。”
“不被他们知道就是了,就算被他们知道了,让他们闭嘴就是了,硬逼利诱,财色钱权,太子殿下总有法子让他们不敢说出来的。”
唐越这话听着似褒似贬,胡氏瞅了他好几眼,确定他没有恶意,才转向太子昭,“儿啊,可听到了?母后想在四月去西陵寺看桃花,就交给你安排了。”
“儿子遵命!”太子昭郑重地承诺道,顺便给唐越送去一枚感激的眼神。
第156章 你们告退吧
“这话可真新鲜,本宫爱听!”
“母后,您这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只是有些郁结于心,加之感染了风寒,喝上三剂汤药,再放松些准能好的。”唐越写了一份药方,准备事后自己熬好了药再端来。
这宫里阴私见不得光的手段太多,防不胜肪,能小心谨慎一些总没错。
原本她是不赞同儿子娶个这样的人的,奈何她儿子自小主意正,决定的事情从不会改变,而且胡氏也相信他儿子的眼光,他的选择必定有他的道理。
但理智上这么想,情感上却很难认同,哪怕唐越在她眼里很完美,很优秀,如果不是这桩婚事,她甚至想认他为义子,感谢他对儿子的救命之恩。
“母后这两天的吃食还是要以清淡的为主,儿臣今日带来了刚做的河粉,浇了羊肉汤的,您只能吃几口了。”
“河粉?”王后娘娘好奇地看向自己儿子,太子昭嘴角泛着笑意,“是唐越做的,味道极好,您试试,喜欢等您身体好了儿子再让人送来。”
“好好,快拿来我尝尝。”胡氏觉得今天特别舒畅,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儿子成亲后明显开朗了,居然会笑了。
那所谓的河粉她只吃了几口,味道鲜美,口感顺滑,确实好吃,难怪她听说太子妃的厨艺好的惊人,本以为是别人的夸大之词,只有自己品尝后才知道传言不虚。
太子昭亲自递了手帕过去,问:“母后今日传唤儿子进宫可有要事?”
他太了解他母妃了,如果只是身体不适,一定不会叫他进宫来的。
“确实有件事……”胡氏犹豫了片刻,有些难以启齿。
“昨夜的事情母后也听说了,你父王这些年越发忌惮咱们母子,对胡家的恩宠也大不如前,母后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派人去查证这种荒谬的事情,唉……”
胡氏的表情是苦涩的,笑容也是苦笑,唐越能理解她的心情,任谁发现自己的丈夫连亲身儿子都不信任,也会心寒的。
“这事是真的。”太子昭平淡地说了一句。
“你父王的年纪大了,身体也被酒色灌的失去了年轻时的强壮,偶尔听照顾他起居的内侍说,他整夜里睡不好,做噩梦,想必这心里也是怕极了的。”
“母后,那件事是真的,并不荒谬。”
“你也别怪他多疑,坐到他这个位置……你……”胡氏半响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事情是真的,养私兵是真的,造武器也是真的!”
“你……母后相信你不会是为了起兵造反,你已贵为太子,王位最终还是你的,只是你这么做万一被你父王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知道,不过有些事情若是太顾首顾尾,什么也做不成,总要冒点风险的。”用唐越的话说,风险越大,收益才越大,他觉得这个险值得冒。
胡氏慢慢坐直身体,脸色凝重起来,“那你知道李煦是从何得知这件事的吗?他突然走出家门,重新回到众人的视线中,想必也是有所打算的。”
唐越和太子昭都明白,这个打算必定是争夺王位,这意味着太子昭的成功之路上又多了一条拦路虎。
“基本已经查清了,他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凭着一点消息胡乱告状而已,我会小心的。”
“你做事,母后向来很放心,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人也避免不了,还望你严加小心,一切为安全为重。”
“是,母后放心,如今我也不是一个人了,实力远非昔日可比。”太子昭说完这句话瞥了唐越一眼,娶唐越确实是因为他内心的欢喜,但娶了他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也是非常深远的。
唐越朝他挑了下眉头,嘴角扯了扯,如果不是顾及着王后在场,真想给他竖个中指。
胡氏自然明白联姻中的各种利益关系,她昔日嫁进王族也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只是女人都是单纯幼稚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颗心也只能付诸在自己丈夫身上了。
“栎阳侯为人低调,不爱出风头,但却是个重承诺,会办实事的,与其他勋贵诸候比,丝毫不逊色什么,你要敬重他,万不可有怠慢之心。”
“儿子明白,您放心吧。”
“那就好,本想叫你进安慰你一番,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你也忙,跪安吧。”
“好,改日再来看母后。”太子昭和唐越行了礼,准备离开。
“越儿有空就进来陪母后说说话吧,有好吃的也带来给母后尝尝,这宫里冷冰冰的,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唐越自然是答应了,别说胡氏是他见过又开明又漂亮的家长,就冲着太子昭这层关系,他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两人一起走出王后的寝宫,太子昭很自然地牵起唐越的手,“御花园中有一片梅林,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要去看看吗?”
“殿下也有赏花的兴致吗?”唐越可不觉得这是太子昭的风格。
“孤就不能附庸风雅一番?”难道他看着就是五大三粗不懂风雅的俗人?
“哈哈,行,正好也让我见识一下王宫的美景。”说来这里也算是他半个家,将来更有可能要在这里住一辈子的,可是他却没有在这宫里好好逛过一次,连路都不认得,每次匆匆来匆匆去。
过完年,寒冬也过了一半了,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像唐越这样享受惯了暖气的现代人,即使裹好几件大衣也觉得外面奇寒无比。
走进御花园,里头的景色也大多数调零的差不多了,除了一些本就耐寒的松柏。
梅林的位置靠西侧,本以为这样的天气不会有人出门,没想到两人刚绕过拱门就撞上了一群女人。
两厢一碰面,唐越就知道今天出门前忘记看黄历了,这宫里原女人无非就两种,一种是伺候男人的,一种是伺候女人的,而这里全是女人,想也知道其中肯定有南晋王的小老婆在。
“是太子殿下?您怎么有空来这后花园?”开口的是一名年近三十的夫人,五官精致,气质妩媚,穿着桃红色的深衣,裹着大红色的孤裘,一颦一笑都有点勾引人的味道。
唐越暗暗腹诽:这种看着就不太正经的女人还好是锁在后宫里,否则还不知道要祸害谁家的后院呢。
太子昭的脸色从看到这群女人开始就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活像一座会移动的冰山。
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冷冰冰地下了命令:“孤要赏梅,你们告退吧。”
“殿下,这梅林甚大,咱们分开赏梅并不碍着什么,您又何必如此霸道?”
“你是谁?见到孤难道不用行礼吗?”没看其余的宫女都还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吗?
唐越也好奇她的身份,这个女人神态倨傲,眼神还是未经历过风浪的单纯,跟着的下人也多,想必是个得宠的。
那女人脸色一僵,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说:“殿下莫怪罪,妾身身怀龙胎太医叮嘱,不可太过劳累。”
他娘的,听听这叫什么话?唐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么作又这么蠢的女人竟然能在宫里完好无损地活下来,奇迹啊。
“殿下,既然是孕妇,那就免了她的礼吧,您看她怀相也不太好,万一出了事,您可就要少一个妹妹了。”
论嘴巴毒,唐越可完全不会输给任何人,只看他愿不愿意了。
“你胡说!太医说本宫身体好的很,怀的一定是龙子!”
“放肆!这宫里难道都没有规矩了吗?你一个姬妾,也敢冲太子妃大吼大叫!”
唐越扯了下太子昭的胳膊,小声说:“别给母后惹麻烦。”这种正受宠又正怀着孩子的女人最好别惹,否则肯定要沾一身腥。
那女人大概是真的被宠坏了,忘了自己什么身份,眼珠子一转,抱着肚子就蹲下去了,“哎哟,快来人,本宫的肚子疼……快去喊大王……”
顿时间,御花园里兵荒马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