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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三百二十一章、你已经死了

      雨声渐淅。
    看着在雨中摇曳的火光,带着狐脸面具的少年身形落寞。
    宁无猜站在雨中,看着这一幕。
    目光复杂无比。
    上古大战,涂山小世界崩碎,相思树被毁,涂山狐妖一族也随之陨灭,再无声息……
    即便宁无猜不了解那段历史,也并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但目睹了那自称“最后一位红线仙”的少年这副模样,他却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哀伤和痛苦。
    最后的……红线仙。
    原来……
    是这样啊……
    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一幕幕画面闪过,宁无猜白衣在雨中摇曳,瞳孔中倒映着的火光升腾而上。
    所谓,最后的红线仙。
    他并不是承载着涂山红线仙过往的荣光,神秘而又尊贵。
    反而,却背负着这群红线仙们的痛苦与悲哀……
    那体内被抽离出来的红线……
    那扭曲成狐尾模样的藤蔓……
    那在火焰中安静燃烧的焦木躯壳……
    或是从寺庙拔地而起,或是伴随着百鬼夜行,或是缭绕着森森鬼气。
    它们并不是什么树妖。
    而是狐仙!
    早在数十年前,数百年前,数千年前,它们也曾手握红线,生活在那茂盛葱郁的相思树下!
    为痴男怨女结下姻缘。
    为互相错过的有情人再续前缘。
    曾被万人敬仰,以狐仙之名存活于世!
    然而如今却只能落得这样一个生不如死的模样……
    那些曾经睿智善良的狐仙,被剥夺了善心,失去了智力,最后沦为了愚痴蠢笨的树妖!
    这是何等的讽刺?!
    “多谢。”
    看着那些藤蔓在火光中燃成灰烬,被雨水消融,顺着涓涓细流消散,狐狸面具下薄唇轻启。
    抬脚踩在水洼中,宽大的袖袍在风中摆动,伸手抬了抬脸颊上的面具。
    鲜红如同火焰般的胡须纹路在面具上蜿蜒,目光冷厉而又哀伤,额角绘着彼岸花般的红线纹路。
    “它们是堕仙。”
    从面具下传来了少年的声音,在雨声中回荡开来,似乎是在解释,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涂山有狐,以情力为生,那些互相倾心的恋人,他们的情愫越过山海重洋,来到相思树下,成为红线,盘结在树上。”
    “而涂山的红线仙们,则从树上的红线截下一缕,拴在那些有情人的指尖,令他们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再次相见。”
    狐狸面具低下头来,指尖似乎也随着蜿蜒出来了一根红线。
    鲜红明艳的红线勾在指尖,随风飘荡。
    少年缓缓抬起头来,转头看向宁无猜和虞青梅,缓缓将手中的红线握紧:“然而,相思树倒了。”
    这一瞬,宁无猜竟从他的眼神里同时读出了很复杂情绪。
    像是说不出的哀伤。
    像是藏匿着愤怒。
    又像是在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透着些许冷然。
    宽大的袖袍交叠,少年双臂抱在一起,远方天际悄然露出的一片月光,在狐脸面具上折射出一抹冷色:“依靠情力存活的涂山狐妖们,迎来了毁灭,它们的情力寄托在相思树上,它们的灵魂寄宿在红线上,随着相思树坍塌枯萎,化为了焦黑的苦情树,曾经盛极一时的红线仙们最终也被苦情树的苦情之力同化,沦为了堕仙……”
    “就像是眼前这样。”
    “它们的身上生长出枝杈,毛皮化为树皮,狐尾变作藤蔓。”
    “苦情树汲取了多少美好的爱恋,就会化为多少恶意,令它们余生都在这些恶意的折磨下痛不欲生,智慧和理智也被吞没,只剩下对于生存永远沟壑难填的渴望。”
    宽袖摇曳,对方款款而谈。
    说来也奇怪。
    对方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然而在说起这些事来,却仿若亲身经历过一般,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色彩。
    望着对方,宁无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
    “啊~~~”
    然而还没等说完,便被一声惊叫打断。
    众人回过来,这才发现那名王员外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如同受惊的小媳妇儿般,缩在那堆庙宇的废墟中,指着宁无猜和虞青梅两个人,脸色煞白无比。
    “鬼鬼鬼鬼……”
    王员外嘴唇哆嗦个不停。
    虞青梅抱着手臂,不咸不淡的轻哼一声:“鬼什么鬼,有什么好怕的?”
    “!!!”
    王员外顿时眼睛一鼓,脸色煞白的望着虞青梅。
    你他娘在说什么屁屁话?!
    鬼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水鬼!
    画皮鬼!
    从一个喜欢听神话志异的普通人,突然碰到了那几个可怖诡异的鬼书生,还有那个全身上下都由藤蔓扭曲起来的怪物,他简直世界观都跟着崩塌了好嘛?!
    有修为在身,自然不会怕这些东西!
    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似乎是看出来了王员外想说的话,宁无猜走上前,轻轻叹了口气:“你真的全都不记得了?”
    王员外愣愣的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雨水,看向面前的白衣少年,突然脑海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骤然贯穿了一般。
    “你已经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耳畔掠过,却让王员外整个人如遭雷击,手脚忍不住的颤抖。
    瞳孔倒映着白衣少年的面庞,雨水从额头分股滑落,掠过眼前,却将视线染成了一片刺目的血红……
    “站住,打劫!”
    “哈哈哈!在城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货了,出手那么阔绰,一定是只大肥羊!”
    “他奶奶的,赶紧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大大大……大家别信他们的话!这里离郡城那么近,勒索了我们钱财,一定会杀我们灭口的!”
    “老爷你快跑!快……”
    “他奶奶的,杀!”
    “啊!”
    随着阵阵刀兵声,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在回忆中响起。
    那张染血扑来的面庞,脸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而下,他记得,是跟随了他多年的老家仆,被一刀贯穿了胸膛。
    还有那张稚嫩的面庞,充满了恐惧,那是老家仆的儿子,今年才刚刚及冠,被锃亮的刀锋砍飞了脑袋,滚落到他的面前。
    而倒映在那双恐惧的双眼中。
    倒在大雨里浑身是血的身影,被雷光照亮。
    那是……
    王员外瞪大的双眼剧烈颤抖,瞳孔缩紧,过了半晌后终于平静了下来,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化为了一阵释然,眼中溢满了泪水。
    原来。
    我早就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