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五军之战(弦月篇)
“不妙啊,霍小子和刀狼被魔族团团围住,无法突围。”商明悟站在天罪大漠七夜城西十余里外的一座烽火台上喃喃自语。
二十丈的烽火台下,数百具荒族健勇的魔躯血液犹未冷。看来,刚刚人类的先锋部队和荒魔一族在这瞭望台下大战了一场。
商明悟转而又望向了东面,双瞳神光飞逝:“长孙和她的茫关飞骑看来也是危在旦夕。”
除魔卫首领所站的烽火台位于七夜城、花海以及天罪大漠的中心区域,望的当然不是七夜美景,而是敌情——日举烟,夜举火,就是有敌来袭的信号。
商明悟冷冷地望着那团已经点燃的烽火,一动不动。
他之所以没有派人飞马驰援长孙龙晴,是因为:先锋部队只有区区三千人,兵力有限。如今,长孙那边敌情未明,后面不知还有多少魔族援军。
分散兵力实属下策。
而他也没有立即带领大军进入七夜城,助战霍九成与刀狼。皆因:七夜城已被示警——那是一个荒族健勇在死前,拼命点燃了烽火,发出了狼烟信号。
再去七夜恐怕会中埋伏。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军令!
只因,两支先锋部队身兼使命不同。
出发前,老帅叮嘱过。没有他的军令,每支部队之间不得打乱部署,违令者斩!
即使是军情十万火急,哪怕全员被魔族消灭了。互相之间,也不得救援。
按照战略部署,商明悟为先锋第一军,任务是占领整座七夜城。成员包括子(鼠)霍九成、卯(兔)青阳、寅(虎)沈燮、辰(龙)叶飞虹、丑(牛)铁世雷以及禁军斥候卫刀狼。
而长孙龙晴和她的茫关飞骑为先锋第二军,任务是对着七夜城范围沿线百公里进行侦查以及打击魔族的援军。成员包括午(马)长孙龙晴、巳(蛇)白梦璎、未(羊)司徒铃笙、申(猴)韩天佐、酉(鸡)慕容紫苑、戌(狗)杨延风、亥(猪)蒋平安。
商明悟想起那老者,就会不由把头低下去,保持一种尊敬的姿态。
那人就是、昔日的茫关总督,今日的联军元帅:哥舒翰北。
这是一个能让人热血沸腾的名字,他是一个传奇。
那个老者虽然已须发皆白,年约七十。但他仍保留了一双镇静的眼。那双眼是枯的、暗的,无神的。同时,也是镇定的、敏锐的、智慧的。他,掌管茫关四十余年,是茫关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管辖着茫关三省四镇的军事和政务。兼理粮饷,节制茫关、定马、夜北三抚。敖州、平山、辽疆、幽城四镇。
除魔卫士第六十五代首领——倾慕于他的传说。
四十年中,魔族共犯关九十九次。其中,大战二十九次、小战七十次。另外,出关袭扰魔族的次数更是不计其数。
当然,商明悟最钦佩他的,还是他的战绩。
大胜五十二,败阵三十七,十次战平。这份战绩,在这场千年人魔大战败多胜少的情况下,简直就是一个传奇。
也因此,哥舒翰北被称为千年以来的第一名将,军中给了他一个绰号:“军神”。
其实,军神早已在十年前告老还乡,他隐居在幽城的一个小村庄里。过上了普通农家的田园生活。
连邻居都不知道,住对面的精瘦老头曾经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一个真正的传奇。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离开军营十年之后,他会再次被征召入伍,披挂上阵,指挥着这人生的最后一仗。
长夜寒气太凛冽,恍惚昨夜起狼烟。
老帅出关四十载,千里奔袭降群魔。
军人最好的归宿,就是战死沙场,与其平凡的老去不如轰轰烈烈的牺牲,把生命的价值发挥到极致,给自己传奇的人生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月升起,月光下,商明悟站在烽火台望着七夜城的方向:
一弯孤月挂在高耸的七夜城天守阁的上空。弦月如钩,笼罩着整个七夜花海。
年幼时——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有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长大后:也是这样的月下,年少的你我曾指月为盟,圣洁的月亮可以做证,我们的爱可与日月同在。到地老,到天荒。
再大了些:人魔战事再起,离别之时。我们又指月为誓,待那山河重圆刀剑归鞘,再回到你的身旁卸下战袍。
在这位六十五代除魔卫士首领的印象里,月亮是柔的,静的,美的。
从月缺到月圆,从茫关到七夜。
望着它照遍天罪大漠,望着你眼眶里那冰冷的泪。
商明悟知道,在茫关望月与在天罪大漠望月是绝对是不同的。
人类表象所有的繁华与和平都被这一道雄关锁在了关内。
而出了关,是一切被战火烧至荒凉,只剩眼中的一片茫茫。
商明悟抚了抚自己怀里的香囊,香味散尽人已逝。上面只剩了一层被指甲摩挲出的黄。他站的地方离茫关超过五千里,距七夜城只有仅仅十公里。
千年以来,也只有他们这一代人做到了——穿越天罪大漠,来到了五千公里外的七夜城。
男人心里清楚,哪怕这次失败了。未来,还会有和他一样的人前赴后继,用一天又一天的时间去实现那个永远不可能的梦——消灭魔族,一统天下
这是一个奢望,实现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但是,有时又磅礴升起了希——比如此次,史称:七夜之战——是人类历史上最有可能实现梦想的一次。
此时的商明悟并不知晓,此战对后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七夜之战后,人类从此,再也没有能力和魔族对抗。人类只能和魔族交易,每年靠送“人类(口粮)”,来换取虚假的和平。
而除魔卫士们,则用除魔的口号一代又一代地骗着年轻人。对这些年轻的战士来说,他们就是这个谎言的奴隶,茫关、七夜,整个天下。为了这个谎言,人人欣然赴死。
每个人都是某种东西的奴隶,可能是财富,可能是感情,没人逃得过。
而对于此时的商明悟来说,那镜前的泪光,离别时的模样就意味着——全部。
人艰不拆,
而我:
“只想在天罪大漠的弦月下,看着七夜城里升起的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