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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嬷嬷皱眉,低声道:“回太后,前些天有宫外来的贵女在,人多眼杂,一双双眼睛全盯着咱们慈宁宫。那些姑娘之中,又多的是费尽心思各处打探消息的,出手阔绰,难保不会有贪心的下人胡言乱语。”
李太后难得这般气恼:“查,尽快查清楚!”
彭嬷嬷的声音压的极低:“查是一定要查的,可……太后,皇上在西殿留宿,知道的人不少。除了慈宁宫,更有养心殿和皇上身边的人,当初皇上也没有刻意隐瞒,这查起来……一时半刻也揪不出人。”
李太后以手支额,喃喃自语:“皇帝才登基不久,他从前在燕王府没有侍妾,如今宫中只有晚晴,却传出这等不堪的流言,若是大臣们知道了,只怕人心不定——”她蹙眉,沉吟良久,小声问:“皇帝在西殿过夜,真的没有……?”
彭嬷嬷咳嗽了声:“奴婢特意问过,说是皇上对江姑娘,一直以礼相待。”
李太后不知作何想法是好,脱口道:“那他这一晚上一晚上的,留在西殿作什么?”
彭嬷嬷老脸微红,立在一边,不敢出声。
李太后叹气,喃喃道:“只这一点,怎就没随了圣祖爷呢?”
圣祖爷的固执、魄力,皇帝有,圣祖爷的怜香惜玉和处处留情,却是半点也无。
彭嬷嬷犹豫良久,慢吞吞开口:“当初,秦侍卫也说,皇上在北地,这么多年,竟是从未有女子陪侍。”
李太后心里一沉,脸上掩饰不住担忧之色:“你说,皇帝他都这年纪了,总没个女人,难怪会有闲话,说他……说他不能人道。时间一长,不知还会传成什么模样——不成,立后之事,不能等到开春。”
彭嬷嬷点头,心中也觉得无奈:“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皇上和江姑娘青梅竹马的情分,现在又定下来了,他常在西殿留宿,旁人也知道,便是先圆房,也没什么。”
李太后迟疑道:“是不是晚晴不愿意?”
彭嬷嬷摇头:“听着不像。皇上夜里留在西殿,江姑娘都由着他,西殿的人说,是皇上自个儿——”这话不知怎么启齿,她斟酌片刻,接着道:“皇上一会儿叫王充带着奏折在殿外批阅,一会儿洗冷水澡的……总不能先叫江姑娘开这个口。”
李太后长叹:“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这时,殿外有太监来报:“太后娘娘,江家五小姐来请安了。”
李太后一怔,坐正了,道:“快请进来。”
巫蛊事件一出,宫里的贵女查清嫌疑后都离宫了,江雪晴也回府住了几天,这日再进宫问安,不止孤身一人。
李太后看到来人,瞬间定住,心头百感交集,眼圈便有些红。
陈氏又何尝不是如此,下跪行礼,再抬眸,泪光闪烁:“臣妇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太后起身,疾步过去:“妹妹快起。”
陈氏笑中带泪:“皇上恩典,特准雪晴随我一道入宫。这一别……太多年了。”
就在刚才,马车停在宫门口,她撩起布帘下来,抬首望向巍峨的宫殿,忽然之间,仿佛就看见了几十年前的李太后和自己,当时仍是垂髫少女,手挽手的亲密,最终她落选,李太后留在宫中。
年华似流水,芳华留不住。
李太后挥手让那传话的太监下去,对着请安的江雪晴微微颔首,挽起陈氏的手坐下,叹道:“一别经年,听闻江尚书待你极好,如今见你仍是这般年轻,都没变多少,这话定是真的。哀家……”
她喉咙哽咽,转向江雪晴:“雪晴,你且去西殿,先瞧瞧你姐姐去。”
江雪晴屈膝行礼,道:“是。”
彭嬷嬷送她出去。
李太后拉住陈氏的手,对视一眼,心绪纷飞,万般感慨涌上心头:“哀家知道你挂念女儿,就再留你耽搁一会儿。这一两年,哀家常想起咱们一同进宫选秀的情景……哀家困在这深宫中,到底老了。”
陈氏道:“太后怎会有此想法?您瞧起来,和三十年前,又有什么不同?”
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鬓边青丝中都掺杂着华发,额头眼角,岁月留下了一道道脂粉抹不去的刻痕,心照不宣之下,不禁同时笑出声。
李太后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个。难得见面,咱们说点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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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西殿。
江晚晴听说妹妹来了,快步迎了出去。
江雪晴从门口进来,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姐姐。”
江晚晴牵着她往殿内走,一边问道:“家里一切可好?”
江雪晴颔首:“都好。临出门前,爹还让我同你说,你在宫中只管安心,不必牵挂家里,待封后大典后,就能时常召见我们。”
江晚晴低下头,喃喃道:“封后大典……”
喜冬端着托盘进来,将瓜果点心放下,又泡上一壶热茶,各斟了一杯。
江雪晴道:“二嫂嫂有身孕了。”
江晚晴讶然:“当真?”
江雪晴笑着点头。
二哥夫妇成亲多年也没动静,母亲为此操碎了心,求神拜佛请大夫求药,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思,乍然听见,江晚晴心里一喜:“那你要替我恭喜二哥二嫂了。”
江雪晴剥开一粒瓜子:“这是自然。对了,母亲也随我一道进宫了,现在正陪太后娘娘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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