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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惨淡的笑了笑:“傻孩子。宫外的百姓总道天家好,住的是堆金叠玉的地方,来往皆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她长叹口气,垂眸:“可这当中的苦楚,终究冷暖自知。女人一生所求,到最后,也只是疼爱自己的夫君,孝顺的儿女……偏偏这前一样,太难得了。”
江晚晴轻轻道:“太后。”
李太后唇角向上扬起,笑容却是苦涩的,她握住江晚晴的手:“哀家此生已经算得圆满,不敢奢求更多。但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不必困在这深宫中……宛儿,你可以选择另一条路。”
江晚晴目光澄澈而明净,静静的道:“太后如此为宛儿着想,宛儿愧不敢当。只我这一生……”她淡淡一笑,声音平和:“……夫君宠爱,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宛儿志不在此。至于儿女,我已经有了福娃,足够了。”
李太后道:“福娃毕竟不是你亲生的……”
江晚晴轻叹:“我这样的身份,就算嫁了别人,又怎能确保那人心中永无芥蒂?千金易得,良人难求,若良人不良,更是误了终生。”
李太后许久无言,心中百感交集,分不清是高兴更多,亦或是哀伤,最终,她点了点头:“只要这是你真正想要的。”
江晚晴的语气温柔却坚定:“宛儿所言,皆出自肺腑。”
李太后突然觉得头疼病火速好了起来,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眉眼间添上一抹无奈之色:“哀家听说,昨晚上,皇帝留在西殿了。”
江晚晴不闪不躲,镇定地看着对方:“是,皇上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下,早上起来才听说,他整整一晚上都在批折子……皇上勤政爱民,乃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
李太后听她说的滴水不漏,不禁笑了笑:“皇帝这般任性,也只有你性子好,一直忍让着他。”
她叹了口气,有些怀念的道:“从小到大,昭儿对我这个当母亲的,都不曾任性过几回,倒是对着你,从前时不时便拈酸吃醋,如今也是——”
话音戛然而止。
李太后不想承认,曾有那么一刻,她脑海中一晃而过的念头,竟是……如果江晚晴能当她的儿媳,那该有多好,一切都能重回正轨,回到圆满的结局。
这想法太危险,她急忙撇弃,不敢深思下去。
*
养心殿外。
秦衍之刚到,便见礼部尚书孙泰庆从里面出来,面色沉重,无意识地抚着他的胡子。
迎面撞上,秦衍之行了一礼:“孙大人。”
孙泰庆道:“原来是秦大人。”说了一句话,又开始皱眉沉思。
秦衍之看了一眼门口的两名太监,压低声音:“皇上今日,可是有烦心事?”
孙泰庆摆了摆手:“不不,皇上心情甚好,这才奇怪……据老夫观察,他不仅脸色没平时严峻,声音没平时冷淡,而且……而且我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讲下去,他一次都没打断,换作从前,皇上早该不耐烦,说一声‘捡重点’了。这难道不奇怪吗?”
秦衍之挑眉:“是古怪。”
孙泰庆神色严肃:“皇上此举定有他的深意,也许他在暗示什么——秦大人,告辞。”
说罢,他皱紧眉,快步离去。
秦衍之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进殿。
凌昭正坐着品茶。
秦衍之见他整夜没睡,形容有些憔悴,可又奇异的并不显得颓丧,反而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像极了当年在北地,打了大胜仗的时候。
难怪把孙泰庆给整蒙了。
凌昭看着他:“何事?”
秦衍之道:“方才慈宁宫的刘公公过来,他说,早上他站在门外,听宛儿姑娘对太后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出宫。”
凌昭颔首,神色平静:“朕知道了。”
秦衍之瞧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料想昨晚必定发生了点什么,心里觉得十分好笑,外表却依旧正经:“刘公公他……”
凌昭淡然道:“太后心慈耳软,不能总有话往后宫传,朕却一无所知。”
原来是安了个眼线。
秦衍之点点头:“微臣告退。”
凌昭道:“等等。”
秦衍之停下来,转身:“皇上?”
凌昭看了他一会,起身向他走来:“半生戎马,衍之,你也不小了。”
秦衍之不太确定他的意思,满脸疑惑:“……是。”
凌昭又道:“如今北羌退兵,南越休战……是时候了。”
秦衍之突然觉得孙泰庆说的有点道理,他家主子不是吃错药了,就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凌昭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语重心长:“先成家后立业,尽早找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安定下来。”
秦衍之低着头,实在不敢去看他,喉结动了动,吞下堵在咽喉的一句话。
——请问你有吗?
转念一想,皇上说这话,想必昨晚他留在慈宁宫西殿,江姑娘没赶他走,也没对他倾诉和先帝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是以他才这般高兴。
秦衍之当真哭笑不得,大着胆子抬头:“皇上,这些天……江氏的态度似有回转。”
凌昭剑眉一扬:“回转?”
他轻笑一声,想起昨夜的粥,想起今早轻轻一吻,越发觉得这说法十分可笑,淡淡一眼扫过去:“……你如何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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