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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磕了头,倒退着离开。
秦衍之叫人带了那太监回去,自己推门进书房,见凌昭手持剑站着,剑尖抵住地面,便道:“王爷,看来江……江氏只是被先帝蒙蔽了,只要解开误会——”
一道寒光闪过,架子上的一只仙翁祝寿彩釉花瓶应声碎裂,碎片四散飞开,有一片恰恰擦过凌昭颊边,带出一丝猩红的血痕。
秦衍之惊道:“王爷!”
凌昭抬手拭去,冷笑:“……本王的好皇兄。”
秦衍之见那伤口不深,稍稍定下心神。
凌昭刷的一声收剑回鞘,淡淡道:“得空,你去一趟长华宫,把这个带去。”他伸手进怀,摸出一方珍藏的绣帕,神色微微柔和:“你就说——这些年来,本王近身的女儿之物,唯有这一件。此心此意,山海不可动摇。”
秦衍之知道他有多看重这帕子,格外小心地收下,又问:“方才来回话的太监,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凌昭坐下,嗤笑一声:“妄议前主,不忠不义,不可继续留在宫中。给点银子,打发了。”
秦衍之微微一笑:“是。”
*
长华宫。
江晚晴早等晚等,死活等不到暗杀自己的人,猜到估计凌昭回去后,冷静下来又心软了,心里不禁干着急。
可光急也没用,她便叫容定出去捡几根粗点的树枝,切下一小段,磨平了给她。
宝儿缠着问这是作什么用的,她只笑不语。
这天晚上,江晚晴在灯下练字,宝儿侍奉在侧,瞧着她的心情不错,心思一转,重重咳嗽了声,用眼神示意容定靠过来。
江晚晴没抬头:“宝丫头,嗓子不好,炖个梨吃。”
宝儿一时语塞,有点赧然。
容定见她这般憨傻的样子,心里叹气,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挑起话头:“娘娘字写的好,画也很好。”
江晚晴抬起头看了看,道:“不是我画的。”
容定佯装惊讶:“不是?”
江晚晴起身,就着灯烛,凝视画上的雪中红梅:“宫人送来的,说是先帝的遗作。”
宝儿心头一喜,暗想小容子真是歪打正着,正好帮自己打开话题,上前一步道:“娘娘勿怪,有一件事,奴婢真的想知道,就怕提起会让娘娘伤心。”
江晚晴一笑:“想问先帝呀?”
宝儿用力点头,迟疑道:“宫里宫外,都说先帝是风流天子,娘娘可是因为这个……才同先帝心生嫌隙?”
江晚晴摇了摇头,却没多说,在宝儿期盼的眼神下,只叹了口气:“他生前是个体面人,如今人去灯灭,给彼此留点脸面吧。”
烛光忽然一晃,容定的目光随之闪了闪,很快又沉寂下来。
宝儿央求道:“奴婢不会说出去的,就我们私底下说说……娘娘,奴婢都在宫里这么久了,仍旧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别人都当奴婢是个穷乡僻壤来的傻子,背地里笑话我。”
江晚晴见她可怜巴巴又眼带期望的样子,扑哧一笑,心想算了,反正以后这丫头也是要被送出宫的,便转过头,微眯起眼,盯着墙上的那幅画——几朵红梅画的随意,那颜色却极为艳丽,艳红如血。
“先帝么……生了一双含笑带情的桃花眼,任是无情也动人,说他风流多情,多半是因为这双眼睛了,不管有意无意,朝人看上一眼,便如四月桃花瞬间开遍山林,加上他身份尊贵,被他盯过的少女,少有不心动的。”
宝儿怔了怔,开口:“啊?那他不是真风流啊?”
江晚晴长叹一声,隐晦道:“风流也得有资本。”
宝儿茫然问:“什么意思?”
江晚晴又叹了口气:“宝丫头,你一直陪我在长华宫,未曾见过先帝真容,所以不知……他生来体弱多病,是真的病的很重,七年里,大半时间病发卧榻,上朝都勉强,只能由大臣来寝宫,例行汇报。”
宝儿依旧不解:“那和他风不风流有何关系?”
江晚晴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沉默的容定身上,慢慢道:“你年纪小,自是不懂,小容子是进过净身房的,自然也不会明白——男人风流起来,是要很多力气的。”
宝儿脱口道:“先帝没力气吗?”
容定神色变了变,忍住了。
江晚晴叹道:“岂止没力气。文孝皇后早逝,宫中无太后坐镇,我身为皇后,太医就只能来找我,真是……真是叫我为难极了。”
宝儿追问:“太医都说了什么?”
江晚晴背过身,脸上发热,低低道:“太医说,先帝体弱,不可行剧烈动作,后宫的主子们侍寝的时候,可得千万上上心。我没办法,只能在各宫嫔妃前来请安的时候,厚着脸皮把这话交代下去。”
容定的脸有些苍白,耳根子却莫名红了。
江晚晴想起旧事,感慨万千:“因此,先帝的后宫里,嫔妃一边争宠、勾心斗角,一边还得避宠。”
宝儿好奇道:“争宠是历朝历代的嫔妃都有的,避宠却是为何?”
江晚晴苦笑:“侍寝时若有个万一,那就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曾经有个养心殿的宫女,容貌出色,也有手段,未侍寝先封位份,本是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的,可先帝在她那儿待了两个晚上,夜里一直冲着她咳嗽,就像吊着口气快不行了,把那位妹妹给吓的……她哭着来给我磕头,求我向先帝请命,准她去尼姑庵里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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