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清蓉，莫求也没有隐瞒。
    “祖庙名声在外，殿主更是实力强悍，昭王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犯边进度已有变缓。”
    “前线战事放松，上清玄幽洞天那边就有些吃紧，足有数百万鬼兵囤积通道口附近，全真道上上下下的精神都崩的死死，唯恐阴兵过境，我也只能暂时为他做事以免引来事端。”
    他摇了摇头，道：
    “不过这都是权宜之计，若王黄真能让昭王退兵的话，全真道就是他下一个动手的目标。”
    “你不是已经答应为他效力？”秦清蓉皱眉：
    “这样，他还不放过全真道？”
    “没那么简单。”莫求轻叹：
    “交易、盟约，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方可行，帝喾自不会毁诺，王黄却不一样。”
    帝喾敢不守信，莫求有实力让他后悔。
    而王黄……
    差距太大！
    “没有别的办法？”秦清蓉低声开口：
    “在葬龙天，你可是杀死过十一阶龙族。”
    “不一样。”莫求摇头：
    “当时有先民遗族相助，且这里是阴间，虽然我修行法门独特，但在阴间终究有所限制。”
    “对付王黄……”
    他略作沉吟，道：
    “除非是在上清玄幽洞天或者葬龙天借助天兵之力，不，上清玄幽洞天怕是也不行。”
    葬龙天的人族，实力强悍。
    即使仅有一二十万人，也能提供极大助力。
    上清玄幽洞天则不同，那里的人实力低微，即使数量超过百万，怕也比不了葬龙天。
    “如果……”秦清蓉抿嘴，道：
    “我们联手？”
    两人气息交感，再加上莫求的操控，实力远大于一加一等于二，能数以倍记的提升。
    “不行。”
    相较于对鬼王后期实力懵懵懂懂的秦清蓉，莫求可是亲身感受过十一阶龙族的强大：
    “你我联手，也非王黄的对手。”
    “……”
    秦清蓉默然：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她相信莫求的潜力，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定能与王黄抗衡，但怕的就是没有时间。
    “不必担心。”莫求缓声开口：
    “要对付王黄的，非我一人，以有心算无心，若是提前设下陷阱的话，未必不能成。”
    “只可惜王黄虽自持身份，却非大意之鬼。”
    “这样……”秦清蓉眼神闪动，若有所思。
    莫求倒是神情放松，似乎丝毫不把眼前的困境当做一回事，在这里也难得的放下戒心。
    偌大阴司，怕也仅有秦清蓉身边，能让他松懈。
    既然暂时想不出办法来，一人一鬼干脆把此事抛在脑后，取来灵茶酒水，说些闲话。
    “我曾回过角星城，那里已无故人，好在青囊药房犹在。”
    莫求慢声开口：
    “上次回去的急了些，未曾离开过太乙宗，下次我们再回阳世，有时间定要去转转。”
    “嗯。”
    秦清蓉美眸闪动，心中闪过道道人影，随即悠悠一叹
    “时过境迁，故人已逝，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不会再出现，我们反倒是比较幸运的。”
    “是啊。”莫求点头，刚刚端起茶盏，面色突然一变。
    当下大手猛挥，刀光划过，虚空出现一道裂缝，卷住身边一应摆设，瞬间在屋内消失不见。
    秦清蓉一愣，随即回神，不动声色收拾好屋内。
    “圣女。”
    恰在这时，声音从屋外传来：
    “殿主前来拜访。”
    “请进。”秦清蓉定了定神，挥袖打开屋门，起身站起。
    “哈哈……”
    鬼未至，王黄的朗笑已经先行没入耳膜：
    “我刚刚回来，就听说圣女修为又有进展，现今已是鬼王中阶，起初还不信，现今看来竟是真的。”
    “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啊！”
    他抱拳拱手，大笑入内，身后更有阴差鬼兵跟随，呈上一应阴间灵物，放于秦清蓉面前。
    “王某听闻此讯，心中大喜，这些都是贺礼，恭贺圣女神功有进。”
    “殿主破费了。”秦清蓉屈身一礼：
    “清蓉能有今日，全赖祖庙诸位先贤指点，殿主赐予神功。”
    “哎！”
    王黄摆手：
    “祖庙历来修行神胎妙藏的鬼物不少，但能有你这般进展的却寥寥无几，更别提进度如此之快。”
    “不愧是圣主钦点之魂。”
    “嗯？”
    说话间，他似是察觉到什么一般，面色突然一沉，鼻间轻嗅，泛有喜意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阳世活人的气息……”
    “莫道主来过？”
    鲁王府，只有一个活人，那就是莫求。
    而圣女身份特殊，可以看做是圣主的禁脔，此番却单独宴请一位男子，自然让王黄变色。
    秦清蓉面色微变，好在她提前戴上了薄纱，薄纱也是一件鬼器，外人不会发现她的脸色。
    她显然也没想到，王黄的鼻子竟然那么灵敏，在已经清理过的现场还能闻到莫求的气息，当下美眸闪动，淡笑开口：
    “殿主怕是误会了，应该是此物。”
    说着，她招来附近一只木鸢，伸手轻抚：
    “此物乃偃师造物，极其精巧，是前段时间莫道主送来的贺礼，我看着讨喜，就放在屋里。”
    “唔……”
    王黄眼神微动，大手一招摄来木鸢。
    神念朝内一扫，一股阴气爆发，当即把木鸢震成粉碎，冷声开口：
    “圣女还是把心思放在修行上为好，这东西内藏玄机，万一被姓莫的窥探到什么反而不妙。”
    “是。”秦清蓉躬身：
    “殿主教训的是。”
    “呼……”兴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重，做的有些过了，王黄深吸一口气，把声音放缓：
    “神胎妙藏上，圣女可有不解之处？”
    “王某虽然没有修行此番，对其倒也有不少了解，兴许可以说上一二。”
    “这……”秦清蓉抬头，心中倒是有些不以为意。
    她可是曾见识过莫求的本事，更得对方传授妙法，借机感悟法门，论对神胎妙藏的理解，未必弱与王黄。
    不过。
    “清蓉确有一事，想请教殿主。”
    “说来听听。”
    “三世坛功与神胎妙藏有载，可借助外物修行，清蓉前些年曾遇到过一人，用了我前世之身，不知能否一用？”
    “嗯？”王黄面色生变：
    “你真的见到过自己的前世之身？”
    “不错。”秦清蓉点头。
    “好，好！”王黄突然大笑：
    “好得很，若有前世之身，你的修为在短时间内，又可再此大进，那肉身现今在何处？”
    …………
    大殿上。
    气氛凝重。
    原本应该是鲁王的位置上，端坐的却非帝喾的身影，而是祖庙三大殿中之一的王黄。
    他审视全场，面色阴沉。
    殿内诸多鬼物无一位吭声，几乎所有鬼物尽皆垂首，唯恐对方把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
    “阎平死了。”
    良久。
    殿内才响起王黄的声音。
    声音嘶哑、低沉，带着股浓浓的怒意、肃杀，就如一股冰冷寒风，在殿内来回肆虐。
    “谁做的？”
    “回殿主。”一鬼迈步上前，音带忐忑回道：
    “根据场中留下的线索，当时马面鬼王马成卫所为，他杀死了阎将军后，取下将军身上的令牌去了监牢，劫走了自家鬼族，我等已经全力追捕。”
    “马成卫？”王黄嘴角微翘，面露不屑：
    “尔等真的以为，就凭那马成卫，能在阎平府邸众多鬼族眼皮子底下，把他给杀死？”
    “甚至，就连呼救都没能发出？”
    “……”
    场中一静。
    众鬼自然知道这等事可能性不大，毕竟单论实力，马成卫怕是比阎平还要弱上不少。
    偷袭兴许有机会反杀，却绝不可能那么干净利落。
    “莫求！”
    “王殿主。”莫求出列，面色不变。
    “那一晚，你在哪里？”王黄冷声开口。
    “殿主，您这是何意？”莫求双眼一缩：
    “难不成怀疑是莫某杀了阎将军，这些时日，在下与将军相谈甚欢，岂会下此辣手？”
    “我有说是你下的手吗？”王黄眼神阴沉：
    “莫道主这么急着反驳，难不成真的心里有鬼？”
    “不敢。”莫求拱手：
    “莫某当日在府内歇息，一如往常，从未外出。”
    “也就是说……”王黄轻哼：
    “没有那位可以作证，你不曾去了阎平府邸？”
    “王殿主。”莫求声音一沉：
    “莫某没道理对阎将军动手，且那日还有马面鬼王在场，莫某若动手岂会放他离开？”
    “哼哼！”王黄面色不变：
    “可放眼整个鲁王境，能无声无息杀死阎平的，除了莫道主，还有哪一位可以做到？”
    诚然。
    没有证据证明是莫求动的手。
    但。
    阎平的实力在那里放着，有资格被人猜忌的对象，就那么几位，且唯有莫求为鬼所知。
    “殿主。”
    莫求深吸一口气，闷声开口：
    “您若执意怀疑莫某，在下也无话可说，但若想把此事生生按在我的头上，莫某也不服。”
    “不服？”
    王黄低语了一句，随即声音一提：
    “你不服！”
    高亢的声音，如撕裂天际的雷霆，裹挟着恐怖之威，凝成一股，朝着莫求狠狠砸来。
    “彭！”
    一层刀芒，拦在身前，斩碎来袭的劲气。
    王黄起身，就如一座山峦拔地而起，恐怖之威引得整个大地疯狂乱颤，众鬼就如身陷浪潮波涛之中起伏不定。
    “尔身为阳世修行之人，与阴间相悖，为了你区区一人，王爷放过一方洞天数以千万计的活人。”
    “此等恩德……”
    “你还有不服？”
    “轰隆隆……”
    震颤声不绝于耳，整个大殿也出现无数裂缝，众鬼纷纷变色，不停后退，唯有莫求挺立当场。
    他身缠灵光，刀芒环绕，光晕虽然不大，却在这波涛汹涌的气势冲击下稳稳站立不动。
    只是在这种冲击下，他也不敢乱动，闷声道：
    “殿主想怎样？”
    王黄开口：“为防你心怀他想，全真道需遣人来此阴间，以作人质，你那几位徒弟都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