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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五百一十章 冰川藏于海

      良久,良久。
    柳元正始终凝视着静海道人,长久地沉默着,不知该说些甚么。
    道法天地内,纯阳法相与纯阴之焱,每一息间都在阴阳流转,成为道法天地阴阳和谐的一部分。
    当那一缕香火之念力跃入纯阴之焱中去的时候,一切其实便已经没有了挽回了余地。
    这不同于四象道兵之中诸阴灵念头中诞生的香火之力,归根究底,四象道兵旗本就是柳元正掌控的宝器,其宝器本源,更是柳元正道法天地的一部分,是辟开混沌,定住地火水风的源动力,诸阴灵本质的提升,一部分源自于混沌之炁的汲取,一部分源自于柳元正用气运之力蕴养而来的擢升。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道法天地内蕴的相生,以一而化两仪,滋养阴阳而蕴化万象雷霆。
    但这一缕香火之念力,却源自于柳元正之外,是自静海道人神魂本源之中诞生,源自于静海道人炼化万象,擎举道图的那一瞬间。
    这一缕香火念力投入道火之中,便意味着白阳虚君之道途,那日后注定绝巅而超限的一点,被柳元正恒久的掌控着,来日,不论是谁走过这条修行路,证道飞升也好,称圣为君也罢,都再也做不成此道之主。
    他有自己的修行路要走,但是在此刻之后,却对另外一条修行路上的修士,有了一种近乎俯瞰掌控的可能。
    这已然超脱了柳元正的本意。
    无比复杂的心绪,教柳元正愈发的沉默,不知该说甚么。
    瞧见道人的沉默,反而是静海道人再度一笑。
    “师兄,若说命途多舛,这天底下,大抵没有哪一脉,能比得过诸禅了,茫茫古史难以追溯,谁也不知道昔年器道之争的时候,玄门内部到底发生了甚么,但总而言之,古玄门末年的时候,诸禅随着极乐佛主而去,再后来,无边的祸事与杀劫,等玄门重整山河,再鼎立于世的时候,诸禅又返投玄门。
    可再怎么说是拨乱反正,有了昔年那一遭,禅之说,再也不是玄门之中道法理念的一别脉了,这些年里,诸禅恍若是玄门之中的客人,说不出的疏离与冷漠,在如此继续下去,或许来日佛门彻底凋敝的时候,便是诸禅的末路,唯有……唯有今日,师兄引入玄之路,方才教吾等真正看到活路,看到光明。
    前尘种种,殷鉴不远,吾等将气运赌在下一世里,赌在师兄的身上,倘若能教一宗继续传续下去,甚至能够看见鼎盛若圣地大教的可能,即便是欠下如海一般的因果,都是万般值得的!这话,师妹不是在说白阳一宗,而是在传递整个诸禅的心意!悠悠万古岁月,吾诸禅尤善投诚,既然赌了,就得赌的彻底些!”
    世事磋磨之中,方见圆融之大智慧。
    听得此言,柳元正恍惚间发觉,他似乎认识眼前的人已经许多年,可似乎偏偏直到今日,才真正的看懂这个人。
    一念及此,柳元正也断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平和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传递诸禅的心意,那师妹不妨改一改法会的流程,待得师妹登台演法之后,贫道身为白阳虚君一脉的道主,当登台阐法,演白阳宗紫府之道高邈之玄奇。”
    听闻此言,静海道人欢喜一笑,起身复又再拜柳元正。
    “谨遵师兄所言。”
    既然已见证了白阳宗的心意,柳元正便也当有所表示才是。
    ……
    半日后。
    待得静海道人登台演法之时,柳元正已经端坐在高台之上,跌坐于莲花法台,一手捏宗师印,一手虚握剑指而托青玉狼毫符笔,与祭器共鸣,身展万象,合演阴阳,呼吸间恍若大道雷音垂世,如神如魔。
    高台中央,静海道人开口,轻灵之声若仙乐缥缈,眉心处白莲道印绽放明光,冲霄而起,灵光明灭之间,灵台化紫府而出,洞开的紫府门户后面,一卷大道宝图高悬,演道法之形,形而上而成道,形而下而炼法。
    法会至于此刻,诸玄门赴会之修,已然一惊再惊。
    诸禅的振奋之情,也几若天雷动地火,攀升至绝巅。
    他们真正的看到了诸禅入玄之前景,甚至已经有昔年之禅师,驻足在玄门修行路上,辟开紫府天地,开悬道图,擎举道果!
    一切已经不再是镜中花、水中月!
    白阳宗之底蕴,在诸禅之中尤非魁首,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意味着,大部分的禅宗修士,都能够做到!
    如今唯一欠缺的,便只有一部契合自身法脉的真经,一部直至通衢的长生路,一支笔,一双握起笔的手。
    一时间,分明是静海道人在登台演法,可除去关切自身道途的白阳宗修士在静心凝听,一众人反而齐齐将目光落向了端坐在法台上的柳元正,凝视着那道清瘦的碧蓝色身影。
    难怪,难怪此行雷宗道子会引来转劫古仙的追杀,那高悬的宝图何尝不是在告诉玄门诸宗之修士,柳元正所开辟的紫府之道,并非是殊途!此法可以普世!
    昔日,他们以为跃出道纲的是一个人,如今方才发觉,跃出道纲的是一条完整的修行路。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玄门诸修这种沉默之中的振奋,甚至尤胜过诸禅。
    毕竟,生逢万古未有之大变局中,身处无量量劫,大争之世又即将展开,他们或多或少皆曾历劫而行,至于今日,宗门内更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天骄妖孽”脱颖而出。
    关于古史之辛秘,他们也在或多或少的旁敲侧击,获取了一部分,更甚至有着“天骄妖孽们”不知处于何种目的为因由的主动曝露。
    古仙有寿!鼎盛了万古岁月的玄门法统传承中存在着谬误,或许是三身法全部,或许是擎举道果路上的某一步,总而言之,踏上这条路,曾经打磨出来的圆融道果,如今证明并未有古贤想象之中的那般圆融。
    初闻此事时,何止于一二人惶恐惊惧!这是源于自己脚下所踏之路的震荡,这是源自于道心之中关于真伪之辩的拷问!
    如古仙一般鼎盛者,都不得不拖着苍老的身躯,强行跨越生死与的界限,重入尘世,于现世纠错,他们这些同样行在路上的人,又要何去何从呢?
    原来,这大争之世,不仅仅是那些“天骄妖孽们”在争渡,而是举世皆争!
    他们回首恍然时,方才发觉,自身早已经在这场争局之中了。
    可该如何去争,该怎么争,甚么样的方向才是对的,又是一般望不见前路的拷问。
    当诸“天骄妖孽们”以斗法论道,掠夺气运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凝练道体之法,那或许是正确的路,但即便是转世古仙,都需要用气运为引,以前世之底蕴来成就。
    那不是普世的法门,尘世诸修,无一人能够用自己的力量来做到。
    可是在今日,他们见证了一位尘世的修士走出来的新道,见证了他们同代人创造的奇迹!
    尤其,当柳元正在他们面前印证着,那紫府之道真的具备普世法门的潜力的时候。
    所有在意这场大世争局的玄门道子,内心早已经难以言喻的振奋起来!
    于茫茫混沌之中,他们真切的观瞧见了照在自己身上的那一束光!
    自身与渺茫之中走出新道来,他们自问做不到,昔年那场千里雷劫,带给他们的也只有纯粹的震惊,唯有今日之演法,一层层修为境界之递进,方才教他们明悟了紫府之道的内核。
    这是柳元正和白阳宗主动展露出来的真核。
    恍若无边寒夜之中,冷肃的夜风里,陡然燃烧起来的那团火堆。
    那温暖与光亮,在主动地吸引着飘摇在寒夜之中,漫无目的行走的蹒跚旅者。
    以道子之才,他们皆具备着真正雄浑的道识,将自身之传承已经啃透,如今更明悟了紫府之道的内核,或许依仗着自身的底蕴,他们能够真正的开辟出属于自己法脉的紫府之道!
    而同样是前来观礼的众人之中,那些诸宗所谓的天骄妖孽们,此刻脸色却愈发的沉郁,从法会开始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有不止一人,望向柳元正的目光之中饱含杀机。
    柳元正和白阳宗合力创造的这场奇迹,让他们所谓跨越生与死界限,转世重修的举动,愈发像是一场闹剧与笑话。
    新路的开辟,愈发的在衬托着昔年纠缠在他们道果之上的谬误。
    无边纷杂的心绪在涌动,恍若朦胧的雾霭罩住了他们的道心。
    依托着前世的底蕴,依仗着遗落在古史之中的秘法,诸转世古仙们在用极为诡秘的方式,悄然间传递着讯息。
    “此子留不得了!从两界山前合盟历劫开始,他便在主动的破坏关于大争之世的布置!若诸禅入玄,吾等何以掠夺气运,凝练法身?难道不成法身便要入争局?若真个引动玄门内斗,那无异于饮鸩止渴,他这是在将吾等主动推向玄门诸宗的对立面!”
    “可如今出手已经晚了,早知晓能成就这样的气候,他来时的路上,咱们就该引动更多的能量,哪怕将隐匿在尘世的泰半转劫同道暴露也不足惜,凝聚成真正遮天蔽日的罗网,围猎此子!而不是简单浅显的试探……日前雷宗元道逆伐上境,化云海为雷海时,他便已经将雷篆悄无声息的不知在中土的云海之中,此刻再出手,雷宗元道便可闪瞬杀至。”
    “原以为是大争之世末局里的对手,今日才知这般气吞猛虎之势,已是吾等拦路之阻碍。”
    “总要等这一遭过去,等剑祖出手,等……等那时,要尽全力出手,围猎此子!如今,他一人占尽数万年中整个尘世不知多少的菁华气运,杀此一人,吾等入争局之底蕴,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