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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七十章 太华入劫(二合一)

      太华仙宗山门,主峰,道殿中。
    道人伸手叉着腰,不断的在殿中来回踱步。
    不远处,几位老道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掌教道人的怒音咆哮,只唯唯诺诺,不敢开口。
    “笑话!天大的笑话!彼辈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往日里听些禅宗修士的阿谀奉承也就罢了,这是甚么关头了,还胆敢做下这等事?”
    “人家透出点味儿来,就着急忙慌的往前凑,这到底是人还是狗!”
    “祖师爷还在天上看着呢!古玄门时的因果呐!吾宗到底是太华仙宗还是太华禅宗!”
    “四天!五雷玄青两宗足足等了四天!连个回声都听不见!哪怕是传讯给宗门呢?”
    掌教道人怒发须张,可到底还是顿住了脚步。
    道人偏头,看向一旁的众老道,忽的沉下声来问道。
    “玄青仙宗那里是个什么说法?”
    众人中,有一老道怯怯开口,也不抬头去看,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仍是那明琪道子的同门走火入魔,第一炉丹炼毁了,说是要再开一炉,炼青紫回元丹,需九九八十一日。”
    “九九八十一……”轻念了一声,掌教口含怒意,似乎又要发作,可忍了忍,到底未说甚么粗俗的话,反而沉思想了想,“六年前,我师弟炼的那一炉玉华灵身丹可还有剩?”
    “回掌教,如今只剩三枚宝丹了。”
    “嗯,你去我师弟那里,将这三枚宝丹都取了,送往玄青仙宗明琪道子那里。”
    “掌教,他们只说走火入魔,这玉华灵身丹可是凝练……”
    未及那老道说完,便见原地里掌教已经气得直跺脚。
    “长老!省省罢!真送去一斛疗伤丹药,你信不信前脚走,后脚玄青仙宗弟子就敢生出别的病来!”
    闻言,那长老只是讪讪一笑。
    “不敢,不敢,老夫这不是心疼宝丹……遵掌教法旨!遵法旨!”
    瞧见这长老唯唯诺诺,掌教道人也不接话茬,转而问道。
    “五雷仙宗呢?”
    “宗安道子跟那元易道人一同闭关了,说是要传一门瞳术,这倒是不好说时日了。”
    “闭关……送四斗碧灵丹浆去罢,再随赠些水纹元晶,数目你自己琢磨着加,这一宗从安文子老鬼开始,自上到下没一个好相与的,端是滚刀肉般教人恼怒!老的小的就没见他们吃过亏……”
    又低声嘟囔了几句,那掌教道人便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就这样吧,你亲自去做。”
    说罢,原本木木得立在原地的几位老道,闻言皆都躬身一礼,也不再说些什么,脚步轻快的便离了道殿。
    待众人身影彻底消失。
    空荡荡的道殿中,掌教道人却整个人冷静下来,不再有先前的恼怒。
    他仰起头,浑浊的双眸之中闪过灵光,似乎在透过道殿的穹顶,直视山门上空的气运庆云。
    灵云翻滚之间,似有光暗交织。
    道人的脸色颇有些阴晴不定,他轻轻皱起眉头来,愈发觉得心中不大安宁。
    “祖师护佑,望我太华顺遂安宁……”
    苍老而无力的呢喃声从道殿中回响,紧接着是漫长而疲惫的叹息声音。
    ……
    云海之上,千里追风法舟。
    法舟中,一众太华仙宗弟子皆都沉默静立,脸色不大好看。
    正中央,诸修围饶着正瑜道子。
    良久,女修缓缓张开双眸,将玉简从眉心处挪开。
    她神色有些复杂,初时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来,抿了抿嘴,还是偏过头看向站在身侧的正山道人。
    “师弟,宗门遣文乾长老出山,往东南去了,此行要见五雷、玄青二宗道友,用的是吾等的名义,送上天材地宝,只说是为襄助友宗师兄……”
    正瑜道子的声音很是柔弱,说到最后,已然失了声。
    自从出了宗门之后,此行不少事情,都是正山师弟代为决定的,联络禅宗的友人是他,邀白阳禅宗的禅师做戏也是他。
    甚至五雷、玄青二宗弟子动怒,借口推脱不再前行之后,也是正山师弟赌气,决计不予回应的。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入了劫运便要各凭本事,联络中土西北诸禅宗凭借的是他往日的人脉,太华仙宗一行毫不费力,得到的也是切实的好处。
    他只当五雷、玄青二宗是大惊小怪,这几日里仍是不以为然。
    直至……师门传来这一枚玉简。
    挨了掌教道人一番破口大骂,文乾长老传来的玉简中自然也不会什么好言语。
    正瑜道子也因之更为纠结,哪怕她已经尽量将语气变得温柔,却也知道,此事说出口来,便已经刺破了自家师弟的自尊,可这些话,她又不得不说出口来。
    再看时,原地里正山道人果然已经羞愤的低下了头。
    这一刻,他只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地甩了两个耳光。
    哪怕低着头,正山道人仍能察觉到众人齐齐望向自己这里的目光。
    这一行初时自己有多么的风光,那么此刻便有多么的狼狈。
    他仿佛已经从这些凝视的目光中品味出了许多情绪来。
    恼怒、埋怨、蔑视……
    道人觉得自己面目愈发滚烫,仿佛酒酣,眼花耳热的感觉教他心神眩晕,再难理清心中思绪。
    于是,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正山道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脚步踉跄的夺门而去,身影消失在船舱之中。
    ……
    大通河上。
    法舟内,船舱静室中。
    宗安道子正在细细地给柳元正传授《景云日月法瞳》的玄关诀窍。
    如此一人絮絮地说着,一人凝神仔细的听着,时不时还要在道书中记下几笔来。
    忽地,宗安道子的声音一顿,在柳元正探寻的目光中,道子偏过头,似是遥遥望向舟头的方向。
    只两息之后,便听一道沧桑的老道声音从法舟外传来。
    “舟上可是五雷宗诸位小友?老朽太华山文乾来访。”
    话音落时,静室里,宗安道子与柳元正两人已经对视一笑。
    宗安道子旋即起身,“出去见一见罢,总归你我二人才是正主,听不到你我给个说法,此行怕是太华仙宗仍不安心。”
    说话间,柳元正也随之起身了,落了宗安道子半步,听闻师伯之言,少年只是笑道:“我听师伯的。”
    待两人走到舟头处的时候,那文乾长老已经笑呵呵的跟其余几位道子聊了起来,还有不少金章院弟子也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
    人还未走到近前,宗安道子便已经手捏子午阴阳诀,朝着文乾长老虚虚一拜,开口时,声音中似乎也颇为过意不去。
    “晚辈宗安,见过文乾长老,吾等此行生了差池,如今还要拖累太华仙宗诸位前辈与道友,实在是惭愧,惭愧!”
    听见这话,柳元正跟在后面,明显见那文乾长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
    到底年岁阅历在这里,旋即那文乾长老脸上笑容更盛,顺着宗安道子的话茬便往下说了去。
    “不妨事,不妨事,吾等诸宗都是玄门一脉,这叫同气连枝,五雷、玄青二宗的事情传到西北,吾宗此行的门人也颇替你们着急,想着要帮上一帮,便传信求回山门。
    吾宗立世芸芸岁月矣!别的不谈,些许天材地宝还是能拿得出手的,一来吾宗晚辈们信中说的恳切,二来这西行一事不好太多差池变故,掌教便差遣老夫亲自来走一趟。”
    这一番端是教文乾长老说的敞亮,宗安道子听了也是不住地点头。
    “总归是教长老奔波费心了,非是晚辈刻意叫苦,实则是劫运莫测,谁也未料想,怎的就到了今日这般境地,说来还是太华仙宗诸位道友本领高强,这一路顺遂,羡煞吾等。”
    闻言,便是文乾长老都暗暗地咬了咬牙,想到了道殿中掌教说的话,也在心里骂了句“滚刀肉”,这才咧嘴继续露出和煦笑容来。
    “哪里哪里,劫运中自有定数在,诸位小友都是五雷仙宗大才,定能时来运转。”
    说着,文乾长老已经从袖袍中翻出了一枚储物袋,递到了宗安道子手中,细细分说了送来的天材地宝。
    宗安道子这里也不含糊,信手便接下了储物袋。
    倒是这一老一少,数息之间你来我往的寒暄,端是让柳元正大开眼界。
    正回味着这般毫无烟火气的“斗法”,便见文乾长老这里又说道。
    “老朽终归非是入劫之人,不好在此地多待,便就此告辞了。”
    “长老慢走,来日再听前辈继续教诲。”
    这番说罢,便见文乾长老已经折过身去,却又忽的一顿,回首看了柳元正一眼。
    说来少年身上的碧蓝道袍,早已经随着那《丹宴七友闻法图》传开了。
    “这位是元易小友罢?还请早做准备,老夫来时脚程快些,已经见有禅宗筑基境修士往此处来了,或许一两日,或许四五日,便该至此与元易小友叫阵了。”
    说罢,不待柳元正有所回应,原地里遁光裹起文乾长老,下一刻就消失在了舟头。
    听闻文乾长老此言,舟头诸位道子都含笑望向柳元正这里,目光中多是鼓励的神色。
    少年身侧的宗安道子已经拆开了储物袋,先是将一瓶拳头大小的碧灵丹浆塞到柳元正手中,又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元易,好生准备就是,这该是你第一次斗法,不论最后是胜是负,长远来看都是好事,心中不要有太多压力。”
    听了宗安道子的宽慰,柳元正也似是回过神来,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中有些忐忑,更有些跃跃欲试。
    ……
    舟头。
    正山道人一手叉在腰间,一手狠狠的垂在了栏杆上。
    他低着望着舟下不住翻滚的云海,诸般回忆齐齐涌上心头。
    有先前在金章峰诘问柳元正,又被少年反击之后的窘迫。
    有仙乡瑶台丹宴时的一无所获,以及柳元正这里的大出风头。
    还有这几日诸位同门的吹捧,以及今日船舱里众人的沉默。
    愈是这般想着,道人心中的无名怒火便愈是旺盛!
    他无法去想象,今日之后,太华仙宗的同门会如何去看待他,玄门诸宗的修士会如何议论他,甚至是昔日交好的禅宗友人,又该如何去腹诽此事。
    不,这些并非无法想象,万千念头齐齐涌上了正山道人的心头,他似乎已经想到了这些人的表情会是多么的狰狞,那些背地里交织的话语会是多么的恶毒。
    这些画面甚至已经浮现在了正山道人的心中。
    他立在舟头,呼吸愈发短促,愈发粗重,灼热的鼻息仿佛要化作那无名怒火喷涌出来一般。
    正山道人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家得了好处的事情,偏生宗门还要将天材地宝赔礼似的往外去送。
    羞愤之余,他更是觉得委屈万分。
    舟上的同门本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齐声夸赞,那些天材地宝本该是西行之后宗门对自己的赏赐,甚至是正瑜师姐,也本该和先前一样对待自己,而不是怀着愧疚,柔柔的声音像是在安慰一个稚童!
    这般想着,正山道人的身躯都不住的颤抖起来。
    下一刻,心绪仍沉在其中的正山道人,却忽地注视向法舟旁不远处的云海。
    怒云翻滚之间,道人端见流光盘旋,甚至有着磅礴的元气在盘旋,可又端的毫无声息,若非亲眼得见,便是正山道人这里也无从察觉。
    下意识地,正山道人便要转身,往船舱处呼唤,喊人前来。
    可刚张了张嘴,正山道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凝视着那云海漩涡。
    “毫无感应,想来该是须弥道法将灵光与元气的气息尽数遮掩了。”
    正这样想着,果然漩涡之中生了变化,夺目的灵光之中,隐约显出了一处古老洞府的模样,紧闭的石门上痕迹斑驳,隐约能看到“神华别府”的古篆字迹。
    瞧见这番,登时正山道人精神一震!
    古玄门时,莲台佛宗曾强行渡化不少太华仙宗前辈先贤,神华别府主人便是其一,只是这位老前辈宁死不从,不愿莲台佛宗有所收获,殒命之前,更是以芥子须弥之法,将神华别府从世间隐去,化成一方洞天小世界。
    一念至此,正山道人心生喜意。
    这一刻他彻底熄了呼唤船舱中人的心思。
    “哼!我定要自己做出好大的事情来,好教正瑜师姐,诸位同门,还有师门长辈知晓,我才是对的!”
    念罢,正山道人翻手取出柄法剑,掌心太华法力动荡,往剑脊上一抹,旋即这上品法器陡然绽起灵光,裹着正山道人的身形消失在舟头,划出一道圆弧,飞入那气海漩涡之中。
    数息之后,正瑜道子的身影出现在舟头。
    “师弟?”
    她颇为忧心的寻着正山道人的身影,可舟头却空无一人。
    道子四下里张望去,也只见无边云海浩渺寂静,更无正山道人的身影。
    怔怔的立在舟头,正瑜道子抿着嘴,表情愈显担忧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