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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贾史氏已经听不下去贾赦接下来说了什么,她满脑子都是“荣府改制”一词,当即冷声喝了一句:“老爷好不容易维持住贾家的荣耀,岂可跌了贾家的门楣!跌了我……我们的身份!”
说完,贾史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劈头盖脸对贾赦骂道:“若不是你这个孽障文不成武不就,老爷出生入死得了的国公之爵,又岂会被硬生生的削成个末流爵位。你现在……现在……”
贾史氏声音都带上了哽咽:“老爷尸骨未寒,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你如此不孝,定然怒及。”
“太太,您莫要伤怀,料想大哥也不是这个意思。”贾政还沉浸在即将升官的喜悦之中,他觉得贾赦的建议不错。看着他向来信赖有加的太太竟然如此不留情面的批驳“上书改制”的主意,整个人都有些懵逼。
但看着贾史氏都哭出了音来,贾政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满,上前搀扶着贾史氏的胳膊,安慰着。
贾史氏不为所动,冷哼一声,抬手指指贾赦,“那你问问他有几个意思?自己不成器,如此连累家里,害得我们一家颜面都跌到了谷底了。你爹他是在铁山救驾而亡,可……”
不敢怨恨德嘉帝薄情寡义,贾史氏愤愤道:“若不是他纨绔混不吝,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只得区区一等神威将军爵!”
本朝民爵,最高乃郡王,但这也独独只有开国那四位南安郡王、北静郡王、西宁郡王、东平郡王。太、祖册封后,便下令子孙后世不得再封异姓王。郡王之下便是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后,便是末流之爵:一等神威将军,二等昭武将军,三等威化将军,四等骁骑将军,五等宣抚将军。
“太太,慎言!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浩荡。”贾赦眼前贾史氏越说越起劲,语调陡然飙高了一分,一字一顿,面无表情的说道。
上辈子,贾家爵位断崖式的下跌,说来这也是造成他让出荣禧堂的缘由之一。但如今,他也隐约看懂了些。
德嘉帝还算念着他爹,念着贾家的好,才宁愿自己顶着“薄情寡义”的名声,削位承袭。因为没了他爹的荣府,实在是太脆弱了,不少人都想瓜分他爹走后的各种资源。尤其是朝堂上夺嫡已经白热化的阶段。
而且,他贾家还有一个要命点—隔壁,与他们同一个老祖宗的宁府,论血缘,都还没出五服的一家子。前任家主贾代化是太子武师,其子贾敬是太子伴读和连襟。
重点,太子被废了。
就在爆发铁山狩猎兵变后,在京城监国的太子被怀疑拖延救驾,意图篡位。太子一系,是除却兵变派外,被收拾最为惨的一批。
宁府幸运在,贾代化早两年便乞骸骨在家含饴弄孙,在骤然听闻兵变,知晓自家堂弟亡故后,一口气没喘上来,病亡了。因此算逃过了一劫。
宁府出孝后,贾敬携带其妻,废太子妃之妹徐氏,入道观出家,让爵其子贾珍。贾珍也是个纨绔,还是根独苗,是故顺顺利利继承了宁府之爵。
回想上辈子种种,贾赦发自肺腑感恩自己这破落爵位。否则,以他的智商,完全没法在夺嫡中安全的活下来。哪怕事后过了十几年,依旧被清算了,可说实在的,最终的胜利者九皇子也得等他爹亡故后,才出手收拾贾家,当然也的确贾家那时违法犯罪事太多。
贾家的罪是得认,他贾赦不甘的一点—凭什么贾政拍拍屁股,便是清清白白。所有的错,都是他,都是他们大房的?
贾赦眼角带着阴霾,连先前打算玩母子离间计—贾政想官,贾史氏看重国公招牌,分化两人都不想了。
“你们想死,我可还不想死!”贾赦冷冷扫了眼贾史氏,抬手一甩袖子,愤然离开。
猝不及防的见向来孝顺她的贾赦如此直言不讳,贾史氏冷不丁被吓得一怔,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来,贾史氏发觉自己连贾赦的背影都看不见了,压根无法揣摩人刚才那一下是出于什么缘由。脑海万千揣测越想,却让她愈发怒火连天。毕竟,一个人,若是先入为主有了看法,哪怕想要回想起好处来,但总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坏影响。
当即,贾史氏连连拍了拍桌案,怒喝:“不孝子,老大这个孽障!”
“还请太太您保重身体,都是儿子不孝。”贾政声音透着股落寞,“若非因为儿子,也不会让大哥与您有了分歧,若不是儿子无能……”
边说,贾政双腿一弯,跪地,声泪俱下检讨自己,“若是昔年我未因病错过了最后一科的考试,也不会累得父亲最后还要豁出颜面,替我请恩谋取一官半职。”
贾史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虽然她也呜咽了几声,但若仔细看过去,眼底并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哽咽了几句,贾史氏在听到贾政一问—“太太为何因改制而大动怒火”之时,长长吁口气,眼神愈发冰冷无情了起来。
贾赦不去提,贾政倒是依旧老样子。
虽说这两都是她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可这两人,都让她太失望了,让她老了老了,无法从一杆小姐妹中抬起头来。须知,她史婉儿从小便是众人羡慕的对象。在家是唯一的嫡女,父兄疼爱;出嫁了,她的丈夫是大周的战神,她是现如今唯一一个靠丈夫而得的超品国公夫人。
所幸,贾政乖巧,养在她膝下多年,到底还是有感情的。况且,贾政长子贾珠,她的孙子,还是聪慧的;贾政长女元姐儿,更是个命格好的,也有几分伶俐来。相比贾赦,老虔婆教得不思进取,贾赦长子贾糊死了,次子贾琏更是个命中带衰,孝期出生的扫把星来说,贾政还是稍得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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