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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宪这时却面露黯然,摇摇头说:“不……这不是厚待,许是诅咒也说不定。”
原来这水家的园子并不像贾府的园子一样,是当今皇帝复辟之后赏赐的,而是水家祖传的园子。
水家得了此处园子之后,便出了一件怪事——每一代家主都被当政者拉拢,但是每一代家主都不得好死。水宪上一代便是如此,嫡支犯事,家破人亡,只留下水溶这么一根独苗。
“早年我接手这座园子的时候,园子本来的主人已经过世,并且留下遗言,说是往后园子的主人绝对不能从政。但是我又袭了王爵,不掺和政事不大容易,索性便对外拉下脸,故意做出一副离群索居不喜与人往来的怪癖,成日只呆在我那座园子里,久而久之,连我自己也习惯了……”
贾放心道:原来是这样。
他登时心生怜惜,想象当初水宪一个人坐在“与谁同坐轩”的时候,那心境其实是真的想找到一个人,能与之同坐的。
“上代家主将‘天一生印’交给我的时候,从没有一字提过这园中的异样。后来当我无意中发觉,才明白当初他们并不想让我知道这座园子的秘密,好让水家做个太平王爷,就这么一代一代安安稳稳地当下去。”
水宪说这话的时候,凝望着贾放腰间。贾放这才意识到,“天一生印”,此刻正佩在他腰间,眼前这个男人,几乎是第一次见到他,就把这枚印当做见面礼送给了他,然而事实上,这是水家家主,甚至是水家那座花园的信物?和他那枚丑鱼玉佩是一样的?
“但我想,我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园子的秘密,就总要想个法子,破除这延续了几代人的诅咒才行。所以我才四处网罗高超的工匠,又铺开了做生意,想用我手上的这些,真正做出些功绩出来。”
“随后我又想到,水家的园子,未必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许是有人与我处于同样的境地,也在谋求突破。”
“我耐心在京里打听了很多时候,终于有了一些线索——我打听到了一个人。”
“庆王殿下,向奉壹。”
“我接管水家花园的时候庆王已经身死,但是他的种种事迹,让我相信他可能也经历过水家上代经历过的事,又打听到你是他唯一在世的血亲后代,所以才会刻意留心结交。我当初认识你的时候便别有用心,你……要怪我也是无妨的。”
贾放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伸手在对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表示没有关系。这世上孤单的灵魂太多了,想要找一个同样的作伴再正常不过。
水宪却似长舒了一口气,望着贾放,终于舒心地笑了。
谁知道贾放这时问水宪:“你是否留意过,这世上还有第三座类似的园子?”
水宪沉默了,过了半天他点点头,道:“有,我能感觉得到。”
第190章
京中发生火器接连伤人事件之后, 三皇子坐镇刑部,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城中大肆搜捕,誓要擒获凶手, 找到凶器。
第一桩火器伤人案便是太子那桩案子。因为事涉太子,其中的内情没有向外泄露, 因此偌大的京城,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太子和荣国公都是伤在火器之下。
但是第二桩和第三桩却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京城外送客亭处, 北静王府大影壁前, 都目击者的证词:事发时有人手持三尺铜管, 那铜管会往外喷火。
刑部和五城兵马司事后勘察, 发现两处都与当日东平王府内戏楼里的情形相差仿佛, 那枚传说中的“三尺铜管”,喷出了大量的铁砂。极难想象受到那样的袭击还能有人生还。
根据目击者的证词,火器在城外袭击的, 正是荣国公家的三公子和北静王两人。随后袭击现场挪到了北静王府。
袭击发生之后, 贾家的三公子和北静王双双失踪。荣国府和北静王府的车夫齐齐将案子报到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 两处都下令全城搜索,都是一无所获——贾放与水宪,声不见人,死不见尸。
最终三皇子不得已,亲自带人去搜查了北静王府,在北静王府花园的一处庭轩跟前, 找到了火器的痕迹。据说那座庭轩临水的美人靠被铁砂打成了筛子。
三皇子深恐水宪与贾放两人是落入水中,又怕是被人毁尸灭迹, 命人在池中捞了三日,差点让人控干池水,让池中的锦鲤变成鱼干, 依旧一无所获。
这位号称“代理”监国的皇子,刚刚掌权,却露出一副“没啥本事”的模样。京城的百姓都在嘀咕,三皇子自己本人也心里有数。他情急之下出了一记昏招,命人盯住宁荣二府,心想如果贾放能侥幸逃生,第一个想要联系的,一定是荣国府。
宁荣二府的人一面为贾放忧急,一面发现自家被盯着了,都是十分不忿。但不忿归不忿,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府外盯着,他们也没办法把人怎么样。
荣府里有个修园子的小工回去自家取夏衣就被人查了半日,见实在没有可疑的,便被放去了百工坊,回来的时候捎带了一句话给园子里统管工程的双文姑娘。
双文第二天便去领了采买的职务,去城南孙氏开的泡菜店采买了好些泡椒酸角回来,路上经过百工坊,随意进去看了看两只竹篾篮子,与掌柜的交谈两句,看看天色不早,便施施然回来。
她带回来的泡菜坛子被人仔细搜过,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五城兵马司的人只得放她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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