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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环三六:“十八!”
年轻人惊讶道:“也不比我大多少嘛!可是看你的样子,说是二十八都有人信。”
铜环三六:惭愧……他是个糙汉子,在山寨里待的时间久了,留了一把络腮胡子。对了,这胡子也是旁人“建议”他留的,可能是觉得十九岁的白嫩后生实在不像是“匪首”吧。
“老实交代,这次你手底下伤了多少性命?”年轻人突然放冷了语调,寒声问。
“没……没有!”铜环三六满脸的懊恼,“这回尽被人摁着揍了。”
他说的是真心话,这次山匪们除了在武元城外大抢了一阵之外,其他时候无论是在桃源还是武元都是徒劳无功,在桃源的损失尤其惨重。铜环三六到现在午夜惊魂,还是会想起当日那枚“臭弹”震天动地的威力和那不可描述的气味。
“真没有?那以前呢?”
铜环三六耷拉着脑袋:“伤……伤过几个。”
他是前任匪首的弟弟,所以没经过什么“投名状”之类的程序,以前在寨子里也是在胸兄长那些老哥哥们的护持之下长大的,没怎么亲手杀过人,但他好歹也是个山匪,丧尽天良的事不说亲手做过多少,看反正是看过很多……既然如此,他和那些丧尽天良的人,应该没区别吧。
以前一直觉得当山匪就是他的命,可现在悔起来,铜环三六只觉得悔不当初。
“怎么又哭起来了呢?”年轻人无奈地望着面前淌眼抹泪的铜环三六,似乎已经能听见这名年轻山匪的心声。
“之后会来一名书吏问你的口供,你必须毫无隐瞒,将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听懂了没有?”
铜环三六怔住了:坦白从宽?他一个匪首,难道还有“从宽”的可能吗?
却见对面的漂亮年轻人已经站起身,离开单人牢房,丢下一句:“我相信你不是匪首。不是你犯下的罪行,就不会由你担在身上,明白了吗?”
“哇——”那年轻人离开之后,铜环三六一个没忍住,再次放声哭了出来。
第174章
甭管铜环三六一人在县衙的大牢里如何痛哭流涕地悔过往事, 武元县里的百姓,都恨透了这些山匪,每日恨不得把“铜环三六”这个名字骂上千百遍, 求佛祖保佑,千万让他不得好死。
众人恨这铜环三六的原因很简单, 武元县闹了这一次山匪, 几乎一代人攒起来的这点家底一下子亏光了。武元县马上面临的就是民生凋敝、经济一蹶不振的一系列问题。
武元县原本也是粮食大县, 今年的秋赋缴上去也有将近万石。秋赋是刘家联合了几户大粮户先行代缴的。之后刘家事发, 还没来得及从县里各家各户里将今年的秋赋收上来, 粮食大多由各家储着——在这节骨眼儿上闹了山匪。
粮食是乡里人的命。官军在武元县城下大破山匪之后, 百姓们虽然振奋, 但原本家在城外各村的乡民回家一看,便是哭声四起。许多人加的房舍被烧成了白地,值钱的东西被一抢而空, 原本藏在地窖里的粮食也被抢被烧了, 连家养的猪羊鸡鸭之类, 也早就做了山匪们腹中的冤魂,被打了牙祭。
城里的百姓也不比城外的农户好多少。他们原本都是做小本生意的,或是依附县衙为生。这次武元县一旦被围,他们的营生立刻都没了,随之家里的存粮也在这一次围城期间耗了个精光。
武元之围刚解的时候,大家都开心得要命, 热烈欢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安宁,但是一旦面对冷酷的现实, 再乐观的人也笑不出来——距离明年粮食收成还有大约半年,这半年的日子,究竟该怎么过?
只能靠隔壁桃源寨救援了——大家伙儿都这么想。毕竟桃源寨在匪患来袭时损失并不大。
但无论是城里乡民还是城外来的, 大家都是身无分文家徒四壁,用什么来换桃源寨提供的米粮?
但要人家白白送米粮过来,武元县的百姓自己也觉得不妥——桃源县的粮食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那边也是辛辛苦苦栽种出来的,更何况桃源寨自己也有那么多张嘴,谁不要吃粮食?
正惶惶不可终日之际,武元县县衙向县中百姓发了第一批从桃源寨调来的粮食。每一户百姓以户为单位,到县中领取十天的口粮,领取的同时,必须在县衙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登记户口的详细情形。
县衙原本就有全套户籍记录,记录了武元县本县居民的生卒年月,作何营生,是否嫁娶等等,并能与鱼鳞册相对应。
但这一次,武元县百姓在领粮食的时候,除了必须对户籍记录中的内容加以确认之外,还需要如实申报很多补充内容,比如识字程度,健康状况,是否拥有一技之长等等。
“大娘,您再想想,您还有什么会的,织布会吗?纺纱会吗?绣花呢?养殖呢?……养殖的意思就是家养猪羊鸡鸭之类。”
“这位大爷,您说您会木工,那么以下这些工具,哪些不是木工的常用工具?”
县衙的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询问前来领取口粮的百姓们确认他们申报的内容。刚开始百姓们都很着急:毕竟家里这都断炊了,如果一户一户地回答问题,这排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
谁知武元县衙一看进度较慢,就去县塾和文庙里搬了一大堆课桌板凳出来,在县衙跟前的长街上一字排开。上百名工作人员一起上阵,帮助百姓们申报户口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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