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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谁也不信他的说辞, 名次出来之后,史夫人就差没把贾放当成一尊神给供起来了, 放儿长放儿短的,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表达对贾放的感谢。
唯有羞涩着欣喜着的贾政本人,对贾放的说辞深信不疑, 相信是靠自己的努力赢得了这个名次。他说:“这次殿试的试题很难,谁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考这些。但是我一向对科考制度确实有些看法,只觉不吐不快。当日在殿上,刚开始时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往外磨,但到后来就觉得笔下如涌泉,一直写到将近天黑了,才发现还没有开始誊写……”
那怪贾政那日考到恁晚才回家。
另外,贾放也大致明白贾政为什么能取中了。他当日观摩试卷,观感便是但凡言之有物的,卷上的评语便不会太差。那些写得云里雾里,围着观点绕来绕去、死活不肯切中要害的卷子,哪怕文辞再出色,评语也好不到哪里去。
估计这皇帝陛下出的殿试考题太难,直接难倒了一大片,最终取士时但凡勇敢提出观点,并且有理有据、文字通顺的卷子,就都能被选中。贾政就这样成为了幸运儿。
贾放暗想:幸亏当日贾政在晚晴楼没有打开那只高仕达给他的匣子,果然诚实的孩子上天保佑。
荣府这边在为贾政庆贺,贾放打发了李青松去皇榜跟前,将一甲至三甲的名单都抄一份回来。李青松现在那五千常用字已经没有问题,人名生僻字还有些吃力,因此花的时间多了一些,耗了半天时间将皇榜抄下,名单送到贾放手里。
贾放先看一甲探花:姑苏林海——果然!但他多少有点儿怀疑,林如海是不是这次又“韬晦”了,按说林如海应该具有冲击状元与榜眼的实力的。
但是他再看状元,状元姓孟,名叫孟有德,乃是广西人士。广西籍贯的士子能考中状元,想必是在殿试上的答卷中了皇帝陛下的意。而贾放猜想,应当是第三题答得出色,给自己提供了不少“思路”,因此才得了皇帝的青眼,被点中状元。
榜眼则是山东人士,姓邝名韧山,贾放在早先会试放榜时的贡士名单前排也见过,应当本就是个才学扎实的,再加上有观点、有创见,能取得好名次也很正常。
贾放又记起了早先会试名次很高的神武将军冯家的子弟冯远,于是在皇榜名单上找这人的名字,谁知找来找去,一直没找到,最终在同进士出身的“三甲”末尾找到了这人的名字。
会试前几名,殿试几乎倒数——丢人呐!
至此贾放突然心生怀疑,心想这冯远是不是与贾政一样,曾经从高仕达处收到试题,但是没有像贾政那样“诚实”,而是将试题收下,仔细研究过,甚至请“代笔”替他做了会试试题,面对那样冷僻的题目自然在士子们之中脱颖而出——但是到了殿试环节,便露了馅。
只不过这次会试与殿试的名次不大具备可比性,有好多人都像冯远一样,会试名次不错,殿试一塌糊涂。像榜眼与探花那样,一直稳稳地排在前排的好学生并不多见。
贾放心中便想:既然如此,恐怕也不会有人追究这冯远在会试中的表现了。
只要冯远、高仕达,以及贾政自己不说,水宪和贾放也不说,这件事可能还真就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这么过去了。
他刚把皇榜研究了一遍,便接到水宪的信,说是邀他去晚晴楼给林如海庆祝。
贾放急急忙忙地赶去,发现水宪与林如海都在等他。
“子放,你这就不够义气了,如海现今可是个大忙人,无数宴请、拜会、相看都在等着他,你竟然让他等你?”水宪一见贾放便开起了玩笑。
贾放连忙道歉:这确实是他的错。
“而且你还抢了这晚晴楼要办的簪花宴。”水宪继续抱怨,“三年前原是晚晴楼承办的,今年改你那儿了。”
贾放一怔,问:“你知道了?”
水宪点点头:“东宫也请了我。”
林如海还全然不知情,看看贾放,又看看水宪:“这什么情况?”
贾放这时才郑重向林如海道喜:“恭喜如海兄高中。应东宫所托,隔日将在敝府大观园中红香圃办簪花宴,如海兄名列一甲,届时务请光临。”
林如海也十分欢喜,团团一揖向贾放回礼:“如海荣幸之至,唯盼着入园的时辰快点到来,好欣赏子放的匠心独运。”
两人对拜了半晌,水宪在一旁哈哈一笑,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如海今次能不能双喜临门,子放赶紧发句话吧!”
话一出口,贾放错愕,林如海羞涩,两人一起,将水宪这个揭破了窗户纸的家伙瞪了两眼。
贾放这时细细回想,自然明白这个年轻的探花郎一直对自家妹妹有意。林如海此前多次提醒贾放,自己身家清白,尚未许婚,就是想探一探荣府的意思。
于是贾放也不再藏着掖着,道:“舍妹年纪尚小,瞧家父家母的意思,有意将她在闺中多留两年,不知林兄可等得?”
林如海连连点头:“等得等得,等多久都等得!”
明明透着一副急切模样,嘴上却连连说“等得”,这林如海反差反得十分好笑,但也颇为真诚。
“另外,我也想问问舍妹自己的意思。”贾放很明白地说出了他的观点,结亲当然是两个家族联姻,但也一定先是男女之间搭伙过日子,若是有一方不是心甘情愿,这日子便过不好。所以,贾放宁可在确定了妹妹的心意之后,再向父母提出议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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