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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前,忘了是在哪一天、哪一个瞬间,池逾曾经肖想过谷蕴真的手陷在被单里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他终于亲眼看到了。
玻璃窗外飘起了大雪,世界上下渐渐染成一片银白。一枝斜枝寒梅在雪地里无声地盛开,颜色鲜红,明艳似血。
而长夜漫漫。
第57章 追随去
“旅客们,由扬州经由本站开往陵阳方向去的XXX次列车,因为暴风雪天气,现在这趟列车大约晚点四个小时……”广播内容在车厢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大多数乘客都在询问,售票员竭力解释的声音融进杂音里,十分吵闹。
在这喧闹的环境里,角落里的一位闭目养神的金发乘客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他许是被吵醒,按了按眼角,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对面同行的人对他传达道:“林先生,列车晚点大约四小时。”
“四个小时?”林闻起有些意外地消化着这个消息。他把视线转向窗外,被大风雪覆盖的田野在视野里飞掠而过,隔着厚厚的玻璃窗,他似乎能听到呼啸的风雪之声,其中又隐约混着不祥的铁轨与车轮碰撞的咯吱声。
林闻起看了片刻,心神不宁地从怀中拿出钱包,扫了一眼夹着的白岁寒的照片,方才有些安心。他看时,同行者又说:“这回魏家的那些人大约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吧。”
林闻起回国后选择的落地点是扬州,他亲自上门去了一趟魏家,抹杀了他们对白岁寒的吸血想法,其中也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只是唯一叫他不舒服的是他没有看到魏国荀。
逼问后,才知道魏国荀又偷偷摸摸回了陵阳。
而他在陵阳派去保护白岁寒的保镖一个屁也没有放。也不知道是魏国荀没胆子骚扰,还是保镖没胆子跟他汇报情况。
林闻起想起什么,说:“但说魏国荀答应了陵阳的一位‘贵人’,要把岁寒卖给他。”他冷笑一声,继续说:“我倒不知道,陵阳还有什么贵人。”
“对这种人来说,您也是贵人,我也是贵人。他们只不过白拿了钱,就觉得那人高高在上而已。”同行者道。
“那么几个钱,也好意思说买。”林闻起动了动眉尖,又仿佛自顾自地沉吟,过了一会儿,说:“凡陵阳本地有钱的我没有不合作的,重病在床、七老八十……到底是哪只蛤蟆?”
小林素来跟着林闻起办事,从未见过他那么冷酷的表情与语气,一时之间有些被吓到,半晌才反应过来,打着哈哈说:“林先生,这一时半会的,也想不清楚啊,明天回了陵阳再仔细查查吧。”
“沈、顾、谢……”林闻起念了几个名字,忽地掀起眼皮,说:“我怎么忘了,前年说要兴建戏园子,给颂梨园投了五十万的一个缺心眼老板,也是几年前从国外回来要找什么梨园故人的……”
小林也恍然大悟地接上:“付行光!”说完,小林又觉得十分荒谬,道:“可是付行光不是已经很老了吗?他还有个年轻的老婆,也是个外国人。我还听说他得了肺病,半只脚踏进了黄土地的那种,重病在床,一直就靠钱吊着命,吊了好几年呢。”
小林想起白岁寒的模样,再把他跟付行光想在一起,不由觉得辣脑袋,又想,林先生没说错,这种人要找白岁寒,还真是蛤蟆。
林闻起冷道:“人老了,春|心倒是半点没老。”
他倒是可以日行一善,帮付行光把不合时宜的春|心乱棍打死。
列车在风雪中艰难地穿梭前行,问话的乘客得不到满意的回答,也只能在黑夜里不情不愿地沉沉睡去,等待着醒来时可以如期到家。
林闻起却睡不着,他借着朦胧的灯,撑着下巴,一面看窗外的风景,一面遣散心中的思念。林闻起想起临走时白岁寒的模样,他睡在深红的被子里,唇被自己吻得鲜红,从指尖到喉结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他整个人的身体语言都在说“我属于林闻起”。
那些醉酒后斑驳错落的记忆,在国外的几个月里,林闻起都一点一点地想了起来。他把这段回忆当成珍宝,每日擦拭呵护,唯恐从此再无以后。
他不知道白岁寒在想什么,也无法猜测揣度。
所以回去拿一个未知的答案,由他决定是去是留,实在是很令人害怕。
既担心白岁寒说不,也畏惧他说好。
说不则是再无瓜葛,说好,又是为什么呢?林闻起要的是他的真心,而非退让,但转念一想,他似乎又有些得寸进尺了。
列车忽地发出一阵深处的战栗,打断了林闻起将要继续下去的思绪,也震醒了无数人昏睡的意识,人们正在骚/动,乘务员打着手电筒走进来说:“没事!没事!好像碾到了什么东西。”
林闻起看着外头被风吹得变形的树叶,那叶片突然变得极为扭曲。他蓦地起身掰下窗户旁的安全锤,对着玻璃狠狠一砸,同时前面的车厢发出了极为痛苦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从不远处爆炸般急速蔓延过来――
那声音像怪兽的吼叫,脚下的车厢在扭动嘶喊,玻璃窗碎成了蜘蛛网,碎片稀里哗啦地掉落。整个车厢随之彻底向另一边倒塌而去,无数的哀嚎、惊叫、哭泣,刹那便掩盖在了漫天的大雪与轰隆的巨响里。
整列车瞬息之间成为了白气与黑烟的地狱,断裂的车厢在高架上奄奄一息,火光在末尾的车厢里烧上天际,融了冰雪。一个还清醒的列车乘务员,尽管头破血流,依旧捏着通讯器大喊道:“――事故事故!!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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