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错的是那些盗匪吗？”
    陆羽歪着头，伸手在达蒙的肩膀上拍了拍，有些用力。
    达蒙愣了一下，说道：“自然是他们，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现在的人生……兴许会是另一个样子，也许会幸福呐。”
    陆羽却摇了摇头道：“不，我觉得你恨的是自己。”
    “我恨我自己？小羽，你真会开玩笑，并且一点不好笑。”
    “你是在恨你自己，恨你为什么没有保护的了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兴许……不，肯定的，肯定在无数个夜晚，你都不停的去想象，若是当初你没有同意她回家，若是当初你给她申请更多的护卫，若是当初你能更快一步的去救援，若是当初你没有傻傻的干等，而是早一步去寻找……会有无数的可能，只要你在其中做了任何一件你早就应该去做的事情，那么她就会活着。你……是否这样想过？”
    达蒙猛地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陆羽，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陆羽苦笑道：“但凡人若有遗憾，总会平添出这样的想法，无可避免，这并非你的特殊，仅仅人性罢了。”
    “原来……是这样……”
    “但这样想……先不说它对错，对人，却是有害的。老话讲的好，这世间唯一没有卖的，就是后悔药，悔恨这个东西，是蚀骨的刀，便是你铁打的汉子，也会被它刮骨剜心，苦不堪言。”
    达蒙的眼角剧烈的抽动几下，确实……是这样，他真的为了这个十分痛苦，而最关键的是，他明知是痛苦的事情，却根本无法做出一丁点的改变。
    陆羽长叹一口气，然后说道：“所以你之前的怒火，我是可以理解的，但你确实做错了。”
    “我……错了？”
    达蒙有些不理解了，明明之前按照陆羽的说法，他已经明白了自己，懂了自己，那么……既然懂得这种痛楚，又怎么会认为他是错的？
    陆羽道：“没错，是错的。至于原因……就只因为你是男人，是的，有些不公平，但事实就是这样，从我们剩下来，下半身多出一个把开始，我们就要背负着这种不公平，尤其面对这样的事情上，我们就是错的，即便我们自认为再对，其实也是错的。因为……你只了解了自己的痛楚，却不了解诺雅的生平，不是吗？”
    “诺雅她……”
    达蒙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陆羽会突然这么说。
    陆羽说道：“你对诺雅，了解多少？”
    “我……”达蒙再次一愣，说实话，他对于诺雅的了解真的不是很多，从最开始见面，对方就是工会的无章者，跟自己一样，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甚至地位，所以两人组成了队，然后完成了很多任务，却从来不会好奇打探对方的身世或者其他什么。
    最熟悉的陌生人，真的十分贴切。
    所以诺雅不知道达蒙真正的修为，还有他真正在菲尼克斯家族中的地位，而达蒙也不知道诺雅真实的身份竟然是一个杀手。
    陆羽看着满脸错愕的达蒙，然后说道：“其实对于她的身世，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也不会去问，毕竟这是属于她的隐私，而隐私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我只能自己去猜测，根据她的做派和我所能看到的事情，去推测她到底拥有一个怎样的人生，那么……你要不要听听我的猜测？”
    达蒙有些犹豫，挣扎了好一会，然后没有说话，就是点了点头。
    陆羽道：“首先是她的身份，明面上是工会的一员，但实际上却是一名杀手。杀手，无一例外，好人是当不成杀手的，只有孤儿才是最佳的选择，一个肯被杀手集团培养的，拥有天赋的孤儿……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难遇到的事情吗？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孤儿，只要拥有那种可以得到传承，并且能成为工会无章者的人物，会有很多人会愿意抚养她，帮衬她的吧？即便生活在一个小村庄之中，村里人也会把她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因为她的成功将会给很多人带来实质的变化。但她却是一个杀手，为什么？只可能是因为她儿时的身份，即便明知道她拥有一定的资质，却依然没有人肯帮她。那到底是怎样的身份？要么就出生在错误的家庭，要么，就出生在错误的地点。”
    说到这里，陆羽抬眼看了一下前面的马车，然后说道：“自从我们要来这大风城，她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是很好，仿佛……十分忌惮，好似有些害怕，我很怀疑，她就生在这片土地上，要么是大风城，要么是洛克城。而她一定是见识过这里的萧条，甚至出身本身，就在盗匪之中，或者是罪臣，或者是废弃的街道的淤泥之中……所以她很有可能是你口中的那种罪恶的人，甚至是你口中那种杀了千遍也不解恨的人，只是因为资质的不同，经历的不同，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曾经的身份，怎么可能不在她心中有着不可磨灭的痕迹？你骂的是盗匪，说不定……你骂的也是她。”
    “我……我没有那个想法，我不知道……”
    陆羽耸了耸肩膀笑道：“我也不知道，这仅仅是我的猜测，如今，也成为了你的猜测，这个猜测我永远也不会去证实它，更不会主动问起，让诺雅徒增伤心，我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想找到一个契机，让她彻底从曾经的经历中脱离出来，让她忘掉曾经的那种痛苦，而做到这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一个强大的人，然后站在她身后，让这个从未有过安全感的女人，感觉即便天塌下来也有人能替她挡住。兴许你曾经就是她心中所想的那种人，只不过因为你的突然爆发……呵呵，所以她现在的失落，你能理解了吗？”
    “我……”
    达蒙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呆呆的愣在那里，心中依然在做着斗争，一方面是一生中曾经自己最在乎的人的惨死，另一方面是陪伴在自己身边好多年的搭档和朋友，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取舍，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是正确的。
    陆羽看出来了，所以轻声说道：“不必要……非要分出一个对错，你心中的留恋可以保留，对未来的向往和追求，却也可以继续，如何做？其实很简单，便是把握住现在所拥有的，正常的过着自己的小生活小日子，不就很好了吗？不去想那么多，就这样简单过活，这是可以治疗一切伤痕的药。相信我，对于这点，我是有经验的。”
    他说着，露出了温柔的笑，仿佛很有说服力的样子。
    然后揉了揉戒指，掏出一块十分华美的蛋糕，直接递到达蒙的面前，说道：“至于道歉的话，也不用说什么，毕竟你不知道她的过往，曾经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未来更不会知道，你们之前的隔阂只是你们心中的秘密，现在你们也仅仅是互相之间有些尴尬罢了，所以……拿上这个，当做礼物送过去吧，不用多说什么，照常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