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渔的尸体已经变得僵硬冰冷，苍白而又扭曲。
    但这只能说明年渔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和千面魔君的死活并没有太大关系。
    而在刹那间一伤一死的对决之后，顾判才发现千面魔君真正的秘密。
    那便是这家伙竟然没有肉身，而只是那一道诡异的黑色阴影。
    倒是和当初他见到那个黑衣中年人的武魂有着几分形似之处，只不过比起黑衣人显露出来的猛兽形态武魂，千面魔君的这一道黑色阴影更加阴森诡秘，也更加自由灵动。
    好在千面魔君已经死了，死在了他此时此刻唯一能够使用的攻击方式下。
    因为这具身体的孱弱无力，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被对方一巴掌拍碎脑袋的准备。
    但谁又能想到，这蠢货竟然一个滑铲送到了自己面前。
    虽然他无法招出双刃战斧，但面对着如此不加防护和掩饰直接扑杀过来的黑色阴影，一针诛神刺足以送其归西。
    只是他也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诛神刺出，天地震动……
    他身为外来者的身份在这一刻差点儿暴露，虽然并没有引起整个天地界域的镇压，但仅仅是那一瞬间所遭受的震荡，也足以让他吐血三升，差点儿就要和千面魔君一同驾鹤乘风归西去，黄泉路上结伴行。
    因此在他看来，现在不去动蛮牛武魂图卷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毕竟以他现在这道分神的虚弱状态，若是不管不顾就打开画卷，直接开始第三次定魂的话，很有可能会和当初“方鉴”的结局一样，将会面临失败反噬的情况。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大概率便会出现分神湮灭，实验失败的结果。
    他有的是时间，也经得起等待，所以说坚决因为不能操之过急而误了大事。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事多磨才更爽利，只贪图一时之快，终究是落了下乘……
    坐着休息了好一会儿之后，顾判才感觉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终于渐渐被重新纳入到了掌控之中。
    他又接连喝了几壶凉水，决定趁着夜黑风高之时悄然离开这一是非之地，带着蛮牛武魂图卷远走高飞，先躲起来修行上一段时间再出山闯荡，查找和灾变源头相关的线索。
    想到就做一向是他的行动准则。
    因此在做出决定后，他当即收拾细软，再将武魂图卷一并打包收好，趁着夜色朝武院外潜去。
    刚刚出了小院不到百米，他忽然停下脚步，嘴角挑起一丝无奈的笑容，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大树看去。
    “方鉴，这么晚了你准确到哪里去？”
    伴着清冷的女声，自树后缓缓走出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
    她的气息有些紊乱，似是受了不轻的伤势，又一路长途跋涉赶来，整个人看上去虚弱到了极点。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出来随便走走。”
    他目光平静看着她，缓缓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沈仙子不是去郡府追查千面魔君的案子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了深夜的武院之中？”
    “出来随便走走？”
    沈清影冷笑道，“随便走走又背着包裹做什么，真就把我当成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了吗？”
    “竟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只能摊牌了。”
    他随手将背着的行囊丢到地上，同时慢慢闭上了眼睛，“沈仙子知不知道，武院此时应该已经没有什么还活着的了。”
    “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庐沂城内的符家，如今也已经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沈清影一步步靠近过来，她走得很慢，一举一动都谨慎到了极点。
    “原来沈姑娘已经知道了。”
    他还是稳稳站在那里，就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那么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其实并不是我杀的。”
    轻细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过了片刻后她才接着说道，“你还是你，所以我倒是有些相信符家和武院的血案和你没有关系。”
    “不过作为武院唯一能找到的活人，你无论如何都脱不掉嫌疑……而且不管人是不是你杀的，就凭你包裹里面藏着的武魂图卷，我就算是在这里直接将你击杀，都不会冤枉了你。”
    这女人虽然身受重伤，但言语间丝毫没有乱了分寸，倒是有些难办了。
    如果在这里和她再做上一场的话……
    就算是能取了她的性命，这道分神怕是也免不了烟消云散的结果。
    甚还有更大可能是将这一针诛神刺刚刚发出来，还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捅进她的体内，他就会被天地界域直接镇压，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刹那间数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就在那道轻细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忽然开口说道，“千面魔君已经死了。”
    咔嚓！
    石板碎裂的声音遽然传来。
    同时又有磅礴的压力自前方席卷而来，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片刻后，压力毫无征兆散去，她大口喘息着，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你说什么？”
    “我刚刚说的是，千面魔君已经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你又怎么知道是千面魔君死了！？”
    “虽然那个占据了我朋友身体的家伙自称是千面魔君，但我却并不能确定他一定就是，不过以沈姑娘的眼力，一会儿随我去看上一看就能做出自己的判断。”
    “至于千面魔君到底是怎么死的……说实话我也有些弄不明白。”
    他说到此处停顿一下，低头思索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后面我想了很久，认为他很有可能是自己把自己给累死了。”
    “自己，把自己累死了？”
    沈清影听了之后便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中间还夹杂着剧烈的咳嗽，许久后才缓缓平复下来。
    “你知不知道千面魔君本已经修行到了劫法境界，只因为破劫失败导致肉身不存，却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武魂不灭，最后才一点点变成了后来的样子？”
    “你又知不知道他在破劫失败后实力跌境严重，莫说是曾经被他达到的劫法，在正面对决中甚至已经连化神境界武者都是不如，却为什么能一直没有被世家宗门围捕成功？”
    “就是因为千面魔君肉身不存，只剩下了一缕变异的武魂，可以随时占据他人躯体隐藏自身，所以才让他屡次逃过捕杀，甚至是在诸多围捕武者的眼皮子底下跳出包围抽身逃脱……”
    “结果你现在竟然告诉我，在最高境界只有出窍的庐沂城，曾经也算是步入到了劫法层次的千面魔君，竟然会把自己给累死，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对出窍的理解有误，还是不知道曾经的劫法武魂到底有多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