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平衡二字
到底是圣人,徐义就是再想多,也想不到要在细柳营一带建一座城。
徐义的想法,无非是几个作坊和军营,守着军营的作坊,安全性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更何况,徐义准备几个作坊的雇工,以将作监工匠、神策军将士等家眷为主,也就是,从一开始就将作坊和军营紧密联系起来。
徐义的想法是,在细柳营一带形成犹如后世那种大型工矿企业集中区一样。
现在却是要建一座城······徐义真觉得自己有点自找苦吃了。
既然是建一座城,徐义打心眼里想自己规划······
曾经自己,从小就羡慕那些大院里出身的孩子,羡慕那些厂矿里整齐的联排房子,羡慕那种听着厂里的钟声作业的成人和孩子。
自己若是建一座那样的城池,想想也挺好的。
梦本来就有,这时候有了实现的机会,徐义是兴奋的······
长安里的勋贵世家,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包括在皇宫里的议事。所以,当徐义离开兴庆宫回到府里,门阍就开始接各式各样的拜帖了。
“告知他们,就是本宫有言,这段时间任何人不得骚扰金城候,有事由本宫接着,有拜访由本宫接待。”
“义儿,你且做你的事,为娘会继续在府上常住。”
长公主看了看门阍呈上来的拜帖,自然明白都为了什么,直接就这样下令了。长公主亲自接待······大盛朝有多少够格让长公主亲自接待的?这本是就是闭门谢客的另一种说法。
徐义真不想这样!
说真的,徐义认为,之所以如此快速的让长安的勋贵世家知晓这样的消息,很可能就是圣人授意的。
在兴庆宫,圣人相当大方的让徐义保留不低于三成的份子,不管是玻璃还是水泥。而且,留给了神策军两成,剩下的才是内务府、玉真公主和长公主。
徐义占着这么大份额不是高兴,而是担心。
说真的,以往所有的产业中,跟所有的勋贵世家合作,从来没有这么重的份额,现在是跟皇家合作······
徐义希望将自己的份子分出去一些。钱,有时候太多了是累赘? 甚至会是导致家破人亡的导火索。
可是? 自家这算是闭门谢客了。
“徐义那小子家里被人踢破门槛没?”
有时候也是一个人的圣人,闲聊起来也很八卦。
“回大家? 徐义府上门前冷落车马稀。”
“为何?这样的财富不足以引起那些世家的垂涎?那些世家的德行? 朕还是知道的。”
“大家,长公主做门神了? 扬言谁有事找徐义,自由长公主亲自待客。”
“看来朕倒是错误的估计了长公主对徐义那小子的偏爱。信安王呢?”
“信安王恐怕放不下面子? 毕竟信安王这些年收益的大涨? 几乎都是沾了徐义的光。包括崔家等也是如此吧。”
这事闹的。圣人感觉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当时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在自家妹妹面前显得贪婪,就没有多占。毕竟自己连花萼楼都修不起,更不可能拿出钱粮来去营建什么城池。
长公主和玉真公主出钱? 自己这边出诏令? 徐义出技术,才有了三一三剩一的分配方案。本以为,徐义那份,会被闻到腥味的世家大族瓜分了。
谁想到长公主就这样长期守着徐府了。
“大家,要不将长公主挪走?”
挪走?圣人明白高力士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一些朝臣进谏呗? 可是长公主是居住在义子府上,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若是玉真主公? 这还算个理由,对于金仙公主? 这计策真的很臭。
“力士,你还是给信安王带个话吧。信安王对这小子的偏爱? 你多少提点一下。”
高力士始终是不明白的? 圣人这样的做法? 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
善意吧,似乎在拆徐义的台,有点担心徐义富可敌国的财源;恶意吧,却又像是在想办法解决徐义即将成为众矢之的的可能。
就连他侍候圣人多年,都有点捉不准了。
熟悉宫廷以及朝廷争斗的高力士,熟悉圣人平衡臣工帝王之术的高力士,这一刻都有点糊涂了。
按理说,自古君臣相互制衡,皇家和世家一直就是彼此关联又敌对的双方。徐义这时候选择跟皇家合作,不正是圣人应该接纳,让其与世家若即若离的时机吗?
徐义成为众矢之的,被孤立而多才的徐义,对于皇家的好处他不信圣人看不出来。
偏偏圣人的意思,似乎是想促进徐义改变即将孤立的现状。
不懂,或许他不需要懂。
其实,圣人对徐义也是很复杂的。
徐义是长公主的义子,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算是紧密围绕着皇家了。圣人自然也知道,没有继承大统地位的皇家亲近,在朝臣中是怎样处境。
偏偏圣人对徐义又抱有希望,他不希望徐义被完全的孤立。一个在朝臣中被孤立的臣工,无论才干如何,始终是无法晋级高位的。
徐义这样能军能政的臣工,就这样泯然大众,是圣人不想看到的。他是君王,是大盛朝的君王,他需要替大盛朝想够多够远。
另外一方面,徐义才十六岁,若像如今这般,几乎每年都有新花样,每年都新出次财源不断的新鲜玩意儿,真要是到了许多年以后,恐怕就是朝廷都无法跟徐府的财富相比了。
他还有军权,这即将是个很大的难题。
唯一让他欣慰又踏实的是,徐义把所有的一切都摆在明面上了。
还有让他欣慰的是,长公主认徐义干亲,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信安王李炜造访徐府,自然不受长公主亲自接待的羁绊,在接到高力士含沙射影的告诫后,信安王没有迟疑,一点都没有迟疑,就到徐府了。
“长公主,你可知若徐义真的独占三成这样的产业份额,多年以后,对于徐义是好还是坏?”
“信安王,神策军是义儿凭空创建,这点没错吧?就连神策军的供养,也是我义儿一力承担,这点也没错吧?”
“倘若琉璃产业和水泥产业我义儿在其中失去了控制,是否就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在神策军里指手画脚?那我义儿做这些又是为啥?”
“有神策军,我义儿已经在为大盛着想了,有水泥、有火器,都是我义儿在我大盛着想。朝堂是怎样的,老身明白,朝廷是怎样的,老身也明白。”
“现今是三郎在位,老身又几分薄面,以后呢?谁为我义儿做主?就说前段时间,义儿的处境艰难,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可有一人出来为我义儿分忧了?”
说真的,长公主这时候真的就是一个母亲的角色,也是真正的以徐义母亲的立场在替徐义考虑。
因为母亲是从来不需要理由的,这时候她不考虑其他。
“长公主,正如你所说,现在是圣人在位,若真是有一天大统更迭,那位圣人可以容忍一个富可敌国的世家?”
“神龙帝是怎样削弱山东士族的,有样学样,那时候是五姓七望,以后只有可能是徐义一家,能抗衡君王吗?”
“长公主,徐义需要广泛的人脉网络,唯有将更多得朝臣捆绑在特定的利益圈子里,才有可能真正让徐家的财富永世流传。”
“至于上次,那完全是朝廷事务,不涉及利益纷争。我不否认,一旦徐义在朝廷失势,利益肯定会被瓜分。但是,为什么不尽量让徐义失势形成一个动徐义就动所有人的局面呢?”
论对朝政的理解,长公主真的比不上信安王。对于信安王所说的,长公主却完全能理解。
“信安王,你家怎样说?”
“长公主,从当初在秦州时,我儿李峘就已经算是徐义的义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