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顿悟之境
无端出现的神秘青烟,不断催动着周逸体内的气血。
好像一条自天而诞的真龙,凌空蹈虚,张口而吟,召唤那些沉眠于荒凉湖沼底部的蟠螭蛟虺(hui)。
越来越多气血,被青烟引动,奔腾在周逸体内。
腹腔下丹田。
胸腔中丹田。
颅腔上丹田。
奇经八脉,四肢百骸……犹如一道道屏障的沉疴隐疾,在这股洪流的冲刷下,仿佛烈日照雪,渐渐消融。
周逸心生感悟。
这凭空而生的青烟,竟能帮助自己打破人体内的种种屏障枷锁。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升级?
一阵阵匆促的脚步声从楼外传来。
远在数十米外,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楚。
其中有一阵脚步声,略显与众不同,匆忙中隐透着旁人所没有的韵律。
脚步声渐近,顷刻已至楼内。
‘香珠来了。’
周逸没有睁眼,却仿佛看见了香珠轻盈灵动的身影。
此时他正处于青烟带来的美妙体验中,懒得起身和香珠打招呼。
房门口,香珠沉默良久,方才小心翼翼地掀起门帘。
“先生,奴有一事……”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便已凝滞。
先生披着柔软的毡毯,很随意地倚坐在木榻上,仿佛在闭目养神。
可落在香珠眼里,却如诗如画,透着一种玄而又玄的韵律,仿佛世间万物与纷扰,都从他身边一层层的剥离开。
香珠就这样怔怔地看着……
“你方才要说什么。”
温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侍女猛然回过神,那张俊美的面孔近在咫尺,笑吟吟地凝视着自己。
香珠心跳没来由加快,暗骂自己也太没出息了,这都已经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盯着逸尘和尚看时居然还会发呆。
不过像和尚这样根本没有死角的美男子,实在是世间仅见。
就连那光头也是如此圆润锃亮,令人爱不释手。
“哦,先生,碧茵死了。”
香珠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起周逸的反应。
令她失望的是,逸尘并没有流露出预想中的智珠在握、了然于胸,而是微显怔忪。
难道和尚昨晚只是随口一提?并无其它特殊涵义?
也是,未卜先知可是真正的仙人手段!便是本门老祖也尚未达成的神通妙术!
这没良心的秃驴该不会觉得碧茵好看吧的?
“她是在和管事徐方偷欢时候死的。”
香珠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周逸走下床榻,目光投向窗外:“真的死了?还是死在一个男人床上?”
香珠道:“是啊,整个徐府的人几乎都已经知道了。”
哼,你这浓眉大眼看似清心寡欲的小秃驴居然喜欢碧茵这种,口味真重。
“这就怪了。”
周逸清楚的记得,碧茵是被虚耗在楼前雨夜里所杀。
一个念头闪过。
周逸看向暗暗切齿的香珠,低声问:“她身上,有没有少了什么?比如某处?”
感觉到周逸投向自己某处的目光,她下意识挺起沉甸甸的某处,随即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胸腔处有道伤痕,心脏肝脾都不见了……”
话音未落,她陡然警觉起来。
一个普通的侍女怎么可能在慌乱中看出这些,还十分平静地说出。
她偷眼瞥去,周逸低头沉吟,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言语间的破绽,不由稍松口气。
“走,去瞧瞧。”周逸披起大氅,眼里流露出些许兴致。
“今早不洗头了吗?”香珠晃了晃手里冒着刺鼻姜味的铜壶。
“不了。”周逸一丝不苟地戴上巾帻,藏起那颗漂亮的脑袋,缓缓道:“徐府的生姜已经失去了小僧的信任。”
“可徐管事已经封锁了那间小舍,小郎君去请破案奇人,至少也要等到一个时辰后……”
香珠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落向不远处的铜壶滴漏,眼神凝滞,心头剧震。
浮箭刻度显示为巳时三刻。
而自己来时,刚刚过了辰时。
一个愣神间,竟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自己无意中,进入了传说的顿悟之境?
可为何自己的功力、武技、气感,都没有丝毫涨进?
“走吧。”
温和的声音传来。
香珠抬头看向那道已经行至门帘处的修长身影,目光复杂。
此种感觉,就仿佛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一扇隐藏着无穷玄妙的大门。
可惜那扇门,却不属于自己。
凭生怅惘。
……
周逸和香珠在通往后院的小径上,被一名高高瘦瘦的仆人拦了下来。
“郎君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逸尘师傅得罪了。”
周逸余光瞅了眼香珠。
小娘子正沉浸在某种低落的情绪中,丝毫没有为自己出头的打算。
周逸只好双手合十:“小僧听闻碧茵之事,特来为她超度。”
高瘦仆人面露难色:“这……”
周逸笑了笑:“是了肠奴,可有人在里头?”
听到小师傅竟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仆人显得很开心。
“是啊,小郎君正带着吕捕头在院里查看。”
“吕捕头就是那位破案奇人?”
“正是!”
肠奴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起吕神捕这些年间在文和县,乃至广元郡里所破获的种种奇案,就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譬如吕神捕光凭美貌乳娘的一口假奶,拯救被盗百小儿的奇案。
又比如吕神捕在青楼三日足不出户,拯救失足……失联花魁。
还有吕神捕追捕大盗时,意外发现郡府別驾小妾的奸情。
周逸揉着光头,严重怀疑肠奴在开车。
老惯犯了。
香珠却听得津津有味,不时会心一笑。
周逸突然问道:“既然吕神捕这么厉害,为何至今还是文和县一介胥吏?”
肠奴愣住,哑口无言。
这时,从小径远处传来两人的对话。
一个粗犷,一个温和。
脚步声虽还在数十步外,可声音却清晰无误地飘入周逸耳中。
“仲才放心,那仵作跟随某多年,尽得真传,为人谨慎,绝不会乱嚼舌根。”
“吕君手下某自然放心。某可是替吕君向我叔父背书,定能破此奇案。一会儿去庆春楼?”
“哈哈哈,又让小郎君破费了。还请转告徐太守,区区小案,某最多十日便能破获。”
没过多久,两名男子出现在视野当中。
其中一人三十岁上下,身高八尺,雄壮魁梧,长髯飘飘。
另一人二十岁出头,锦衣玉袍,五官端正,气质不凡。
正是徐公长孙,徐芝陵之侄,徐昆。
仲才是他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