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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战神,窝要给你生猴子_分节阅读_120

      张新敬愣了愣,顺着孟七七虚扶他的动作慢慢起身,小心地打量了自家公主一眼,只见她听了这样的噩耗面上却并无哀痛之色,便知道其中定有蹊跷。他的目光在孟七七披在身上的红狐皮衣上一转——那样鲜艳喜庆的红色,此刻反倒令他安下心来。
    孟七七抬头看着她二哥孟如琦走过来,对张新静道:“这些日子托赖你照顾府上了。”
    张新敬忙道:“属下份内之事。”
    孟七七招手唤来不远处的两名士卒,道:“你这番出来京郊也劳累了,且随他们下去歇息吧。”
    张新敬是文职,鲜少这样外出奔波。这一次他骑马三十里而来,又赶得急,还要避开胡马等人的耳目,的确显得有些疲累。
    孟如琦走到近前,与孟七七一同看着张新敬远去的背影,问道:“你府上的幕僚?京里情况怎样了?”
    孟如琦是年已经十七岁了。孟七七旬月前离京的时候,她爹娘正联手给孟如琦选定名门淑女,当时已经筛选了三轮,最后留下了三个适龄少女在比较。她爹娘衡量来衡量去,拿不定主意;倒是孟如琦没事儿人一样,丝毫不关注自己未来媳妇会是谁。用他的话来说,京里体面人家出来的女孩都一个模子的。
    不等孟七七回答,孟如琦又道:“总之父皇与母后安全就行。大姐有姜家护着,想来胡太妃这会儿也顾不上为难她。”他们大姐孟俊娣刚生下姜家第四代的长男不到半年。
    孟七七思索着道:“眼下是无碍,久了总是不妥。”她这些日子赶路之时一直在心里盘算着,“咱们向江东王柳继业借的一万兵倒是明后日就到了,只是也起不了太大作用。”等她手下的西北军赶到京都附近,总也还要半个多月。
    孟如琦道:“一万兵不算多,不过对付胡太妃与静王也差不多了。”他远眺着城墙方向,“京都守军半数能为我所用。”他这两三年都在京都军营里打熬,与里面的校尉各头目等倒是多半交好。“胡太妃与静王府的人,在京都的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人。”他冲着孟七七咧咧嘴,“小妹,一万对一万,输赢各半——你信不信二哥?”
    “我当然信你能赢。”孟七七笑了笑,这赢并不只是在兵力上的。现下是胡太妃与静王混淆视听,在她爹娘“已死”的情况下,暂且窃据高位。京中大族此时都还安静查看事态而已。若是她二哥站出来,胡太妃的“正统”也就破灭了。名不正,言不顺,事情就很难成。
    只是胡太妃与静王是在眼前的,还有战神大人在背后看不到的地方——这些,她二哥现在却还不知道。别说她二哥,整个南朝只怕都没人能想到。毕竟以无数次牺牲证明的上官军的忠诚已经深入人心,好像那是流淌在他们血液中的一样。殊不知,世事难料。
    这些不到万不得已,孟七七却不愿对她二哥明言。在孟七七心里,她实在不愿意战神大人对她父亲的敌意被自己亲人知晓。消除战神大人单向的敌意已经很难了,一旦挑明了,变成了双方互相的仇恨,那才真是无法善了。
    因此孟七七只道:“再等等吧,等与大哥汇合了。”她当初离京前的安排,一是确保了父母的安全;二是在事发前让人悄悄将她大哥一家送出了京都。至于她二哥,本就是个不羁的性子,原本自己在南边游走,上个月接到孟七七消息后就往并州去等她了。
    孟如琦道:“你不是说让人把大哥送到京郊北边去了吗?”他看了一眼日头,“早上找人去送的信,这会儿大哥也该到了。”
    孟七七点点头,微一沉吟,道:“二哥,你在这里等大哥。我去京里看看。”
    孟如琦不放心道:“你这会儿去进城,万一被发现……”
    孟七七笑道:“我是女子,妨碍不大的。”会不会被发现另说,只是改朝换代这种事儿,大约是因为从来没有女子做皇帝的——在胡太妃等人眼中看来,她的威胁自然比两个哥哥小许多。这也是为什么她大姐能在京中安然无恙的原因。换成她大哥,就算没被杀掉,也早会被囚禁起来了。
    孟如琦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有主意,这半年多来的事情,他基本都是听妹妹的话,都有点形成习惯了——毕竟听小妹的,一直都没出过错。这会儿听孟七七说要去城里,他倒没质疑她的决定,只是担心是否不太安全。
    孟七七拍了拍她二哥手臂,让他放心,而后换了一身普通百姓装扮,只带了哑公一个人就往城门而去。
    城门守备森严,出入都要路引。这些孟七七自然都备下了。城门楼洞底下倒是贴了寻人的皇榜,孟七七看了一眼,不禁想笑。寻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本人。只是那画像实在惨不忍睹,就是她自己也认不出来,若非旁边标注了“安阳公主”四个字,她真不知道那画的是什么人。
    已经是十一月了,京都也冷起来,虽然还没有冷到下雪结冰,却也令人缩手缩脚。楼门洞底下的士兵呆着一张脸,双手揣在袖子里,将武器横七竖八歪在墙上,冲着灰扑扑的人龙哑着嗓子嚷嚷着:“下一个,下一个……快点,快点……说你呢!”
    孟七七挨了一声呵斥,像普通百姓那样垂下头来,将路引在那士兵面前亮了一亮。
    那士兵扫了一眼文书,又扫了一眼孟七七,潦草一点头,“过。下一个……”
    孟七七走出城门楼时,又瞅了一眼墙上的画像,忍不住嘴角一抽——那画像真是太抽象了。
    大约是因为这次事变,整个震荡只发生在禁宫,只是那一场大火而已。街上的普通百姓都还是往日的样子,既不惊慌也不难过。宫里传出来的“帝后俱亡,两位皇子一并罹难,小公主下落不明”的消息,对他们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太大影响。是的,根据孟七七走街串巷听到的流言来看,胡太妃散播的消息已经从最开始的只是“帝后俱亡”,升级到她家没有活着的男丁了。这样看来就算她大哥二哥还在人世,这消息一旦散出去了,就代表着胡太妃已经决心让他们真的消失了。
    孟七七一边想着一边沿路慢慢走着,身后跟着哑公。
    冷冷的雨丝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落下来。
    孟七七攥紧了领口,转过街角的时候听到两个背着小孩的老婆婆在说话。她们说这是归元帝去了,老天爷在哭呢。孟七七听到这里倒是呆了一呆。她爹自认这皇帝做得毫无建树,不意“去了”之后,倒还有百姓附会追忆。那两个老婆婆的闲话,分明透着认为归元帝是个好皇帝的意思在里面。否则,百姓心中洞察一切的“老天爷”又怎么会为归元帝的离世而哭泣呢?
    恍惚地想着这些,孟七七渐渐觉得眼前的景色异常熟悉起来。
    “小姑娘,你许久不曾来了啊?”墙角坐着的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慈祥地看着她,他面前摆着五颜六色的糖画,背后是一处深宅大院,头顶上的垂丝海棠已经没有凋谢了红的花绿的叶,只有光秃秃的枝子横在那里,显得分外萧索。
    孟七七“唔”了一声,打量了一圈周遭景物,才察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走到芙蓉路上来了。她隔着迷蒙冷雨,望向空寂的芙蓉路尽头,那里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大校场。
    那里曾经有上万热血士卒操练呐喊,那里曾经有过她到访的痕迹,那里还曾经有过……一名眉眼俊朗的少年将军。
    那少年有着长长的睫毛和一笑就会露出来的可爱虎牙。那少年曾经无数次骑着高头大马带她走过这一条芙蓉路。那时候,这条路上人来人往,摆着热闹的集市……
    “这次自个儿来的啊?”白胡子老爷爷笑眯眯问着,手上不停,捻揉提拉,很快又是一只颜色鲜亮的糖画出炉。
    孟七七又“唔”了一声,忽然觉得嗓子发哽,她下意识回头,却只见一身灰衣的哑公耷拉着眼皮跟在一射之远的地方。她的少年,已不再此间。唯有向记忆中去寻访一二了。
    孟七七捂住眼睛,等压下那股酸涩后,这才走到白胡子老爷爷身边,像从前那样,在他身边缓缓蹲□来。
    老爷爷手上忙着,笑呵呵道:“小姑娘等一等。做完这只就到你了……你今天想要个什么样的?”
    孟七七定定看着老爷爷手上飞快成型的糖画,心里被突然涌上来的回忆搅得一团乱,呆呆道:“什么样的都可以……”她摇摇头,手撑在头顶,挡住绵绵的雨丝,环顾空寂的街道,指着一旁问道:“原本卖面具的那对夫妻呢?”
    老爷爷笑道:“上午还在的,方才下雨,大家怕淋坏了货物,都匆忙回家去了。”
    孟七七道:“大家都走了,你怎得不走呢?”
    老爷爷笑道:“走?往哪里走?往哪里走,不都还是在落雨嘛。”
    孟七七听到这话,却是心里一痛,默想着,她和战神大人这一段感情就像注定会遇雨的路途一样。不管她走快些走慢些,向左走向右走,那雨还是会一样地落下来。
    老爷爷却又道:“实则是我收了一位大主顾的银钱,人家还没来取糖画,我就走了算什么事儿?”他吹胡子瞪眼,倒有几分好笑,“老头子可不是那样偷奸摸滑的人。”
    孟七七闻言笑了,心底的悲伤倒是被冲淡了几分,接口与那老爷爷聊起来。一老一少,倒也聊得投契。便在此时,从濛濛烟雨中走出来一个人。
    孟七七随意看了一眼,只见来的是个绿帽蓝衣的年轻人。这人虽然是男子打扮,容貌却显出几分女相。年轻人走到摊前,取了老爷爷包好的糖画。
    孟七七笑对老爷爷道:“这就是你的大主顾么?”
    老爷爷笑呵呵点头,道:“是哩,隔几个月就来买一次,这些年没断过哩。”说着,取了材料开始给孟七七做糖画。
    那年轻人却是奇怪,就在一旁的屋檐下坐下来,对着漫天丝雨,慢条斯理拆开包好的糖画。
    老爷爷把给孟七七的糖画做好,起身准备回家。
    孟七七递过银钱去,却被老爷爷推了回来。
    “送你吃着玩吧。”老爷爷笑眯眯地,一双洞察世情的小眼睛里放着温暖的光,他像对自己孙女那样慈爱道:“小姑娘莫要难过哩,爷爷送你吃糖画。”见女孩收起银钱发起呆来,他便背起插了五颜六色糖画的箱子,晃晃悠悠往路尽头走去。
    原来她的难过竟是如此显而易见。
    孟七七低下头来,盯着手上的糖画——是老爷爷最拿手的翠鸟,一对碧绿色的鸟儿停在棕色的树枝上,交颈呢喃,好不亲密。
    想起往日的相依相伴,再看今日的形单影只,更兼误会重重、相隔万里,孟七七只觉悲从中来。她鼻中一酸,再忍不住,眼泪扑簌簌掉下来,砸在糖画上。她把糖画含在口中,吮吸着甜蜜的糖汁,哭得更欢了。
    就这么哭了一会儿,孟七七抽抽鼻子,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年轻人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静静看着她。
    怎一个“糗”字了得!
    孟七七对上那年轻人的视线,抽出嘴里的糖画来,有点尴尬地解释道:“那个……我想起从前跟我一块来买糖画的人来。”
    年轻人仍是静静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波澜不兴。
    “现下只有我自己了……”孟七七又添了一句,回过神来,觉得这样的解释有点傻,她的肩膀塌了下来,叹气道:“没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她原本想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毕竟谁突然看到个女疯子站在街上吃着糖画大哭都会吃惊的,但是看那年轻人仍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孟七七只耸了耸肩,打算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始终沉默地年轻人却开口了,“我懂。”
    孟七七疑惑地看过去。
    年轻人看着她,慢慢道:“从前有个人送过我一只糖画,现下也只有我自己了。”
    孟七七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泪,想起变态表哥嘲讽她不像个女孩,连方丝帕都不带的事情来。
    年轻人仍是看向她,目光的焦点却落在孟七七身前的虚空中,“能哭真好。我眼睛受过一次伤,从那以后就流不出泪来了。”
    孟七七呆了一呆,心生怜悯,连流泪的能力都失去了,那真是比她更惨了,她想了想,仔细看了那年轻人两眼,问道:“你是女孩吧?那个送你糖画的人,是你喜欢的人吗?”她这些年来,因为由胡太妃养着,始终没有一个一般年纪能说心事的女孩玩伴。与战神大人相处时的患得患失心情,她只好压在心底,偶尔对关系亲近的变态表哥吐露一二。然而南宫玉韬到底是男子,与女儿家的心思是不同的。她倾诉一回,总要被加倍嘲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