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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盛世重生之苓娘传_分节阅读_138

      卫羿说:“你未曾说,怎知我作不到。”
    华苓说:“你就是作不到,你就是作不到。”眼泪吧嗒叭嗒地往下掉。
    卫羿说:“你说。”
    华苓说:“不。”
    街面上总是人来人往,但卫羿和华苓也许是当中最招惹注目的一小撮。衣着光鲜,眉目如画,任凭谁经过了都会多看一眼。
    金陵生活安逸,民风也活泼,这下就有过路者大胆地调笑:“小娘子怎地不乐了,可是家人不令你买糖稀、元宵、笼饼食?”
    “为兄长者怎可如此吝啬,那小郎君,还不快快与你妹妹买去。”
    也是今日两人身边都没有跟着僮仆,看着又十分年轻、漂亮的缘故,才招惹来了许多调笑,不少人经过了还回过头来看,啧啧,那当街哭的小娘子可真是委屈,也真是好看那。
    “刚出炉的蒸甜饼子——二文一个——”
    “蒸甜饼子——二文一个——甜饼子——”
    “——那骑马的俊郎君,买个甜饼子与你家小娘子食罢!”
    两人的马都很训练有素,主人不叫走,就乖乖地停住了。
    好几步外,路边一家粮米店子和一家香油店子夹着的小小一个角落里,有个短褐老汉在那里架起了一个糕饼铺子,铺子门口的蒸笼呼呼往上冒着热气,香甜的糕饼味道飘散开来,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深深嗅上一嗅。
    老汉吆喝的嗓音又高又亮,还十分有节奏感,喜气洋洋的。刚刚出炉了一笼蒸甜饼子,老汉两只眼睛早就觑着左近可能会成为顾客的行人,站住不走的卫羿和华苓立刻就成了老汉眼中最好的目标,招呼得特别热情。
    “兀那漂亮小娘子,我家的蒸甜饼子又香又甜,小娘子尝一尝罢!”
    不管什么情况下,听到别人在招呼自己,人总是忍不住要注意一下的。华苓扭头往那老汉的方向看了看,视线模糊,摸出袖里的手帕擦了擦脸,这才看了个清楚,原来是个卖糕饼的。
    左右的店子都十分齐整气派,左边粮店门口齐齐整整码着几个装了糙米的麻口袋,还有几捆柴,右边的香油店子门口摊晒着些油渣,门面也有三开间,糕饼铺子可怜巴巴地挤在中间,顶上还是茅草勉强搭的顶棚。
    很简陋,但是那刚出炉的甜饼子确实有点香甜味道。
    卫羿见她看了,便问:“阿九可要甜饼?”
    华苓说:“不要。”
    卫羿说:“阿九要什么?”
    “都不要。”
    “阿九可要糖稀?”
    “不。”
    “元宵?”
    “笼饼?”
    华苓耷拉着眼皮子,扯回马缰,抖了抖往前走。她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被些许小东西转移视线。
    白袜子得儿得儿走了好一段,华苓才发现卫羿不在旁边,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卫羿刚好策马赶了上来,将一个青箬叶裹起来的饼子递过来,说:“甜的。”
    华苓本想不要,却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卫羿又把马缰拿了过去,牵着两匹马往前走。
    甜饼热得烫手,是才出炉不久才有的温度。洗干净的青箬叶将饼子裹了起来,外面用搓好的细麻绳捆住,轻轻一扯就松开了,面食的甜香逸散。原来就是一个扁圆的包子,带着点粗面粉特有的浅土黄色。
    华苓咬下一口,里面有馅,是磨碎了的豆馅儿。
    麦子磨成粉做的面,制作者揉面时十分用心,外层很韧带着嚼劲,糖豆馅儿料也很足,吃着就是一份粗糙而原始的香甜,似乎还带着泥土和阳光的味道。
    华苓低头又咬了一口。
    踏云和白袜子行得不紧不慢。
    卫羿见华苓不哭了,才又说:“有不解之事便当与人说。”
    华苓抽了抽气,说:“说了你也不懂。”
    卫羿说:“时人应学之四书五经,我也曾学。”
    华苓撇撇嘴:“上过学就很厉害么。”
    卫羿没有说话。他的长处就在武,并没有放多少时间在文项上,开蒙之后确实只学了四书五经而已,还是药叟教的,与现今学堂中的教法不同。
    族里兄弟当中武艺一般般,但于文途十分有潜力的,才会在甘州,卫氏在西北经营的大本营主城中多学几年。卫氏人并不十分看重文道,是因此,谢九才不愿与他说?
    两人超过了一辆载满了货物的两轮牛车,那拉车的黄牛养得膘肥体壮,在驾车者的抽打下慢慢地走,牛车的轮轴吱咯吱咯地响,十分悠闲。
    华苓看了一阵,慢慢地问:“若是觉得这世界不好,如何是好呢。”
    “阿九觉得,此世上有何不好?”
    “许是太落后了。”华苓应得很惆怅。“卫五,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再过百年、二百年,世界也许是完全不同的样貌。”
    “何为完全不同。”卫羿说:“不论何时,人总需养家育儿,花用钱财,总需饮食游乐,代代绵延不绝。”
    华苓发现卫羿说的很对,她竟难以辩驳。“你说的对。”她手里捏着凉了的半个甜饼,说:“也许,我只是觉得人命太贱了。”
    “那回,你来寻我,你麾下折的那些军士,家人如今如何了?我令人送去的抚恤可够?”
    “彼等并非无故而死,护住你我性命,此乃大功。卫家如何会不从厚给予抚恤银。其家人十年内生活并无忧。”卫羿眼神微柔,告诉华苓:“再加你送来的抚恤银,只要彼等家中略晓经营之道,三代内可成小富之家。”
    “阿九,天下人各有其运,你不必忧这许多。”
    “为甚有的人能活得这样好,有的人就连性命都无法保全。”华苓轻轻地说:“若我不是投了个好胎,还说不准如今在哪里。我也知人各有其运,只是易地而处的时候,觉得这世界十分不公平。”
    “何处有公平?”卫羿终于明白了,华苓是在为两月以前的事而难过。他说:“我朱卫王谢四族之公平,是因我等家族强盛。若世家衰而皇家兴,皇家怕是将尽屠我四族。待敌族心软者,后患无穷。”
    华苓怔怔看着卫羿。他也是很合格、很标准的世家子弟。其实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站在世家的立场上,世界只能是这样子。
    卫羿也看着华苓。他再一次发现,每一回相见,谢九都与印象里的有些不同。原来他的谢九也是会哭的。
    在一个社会各领域的发展都还不那么先进的时候,统治者以大量的死刑来维护他的地位,这再常见不过了。在这样的世界里,死的人是多是少,全看上位者的想法。也许,要到社会的规则更能约束上位者的时候,这样的情况才能改变。
    要发生些什么,才能让规则更有效地延伸到上位者身上呢?
    华苓心里暂且打下了一个问号。
    许多的事她都知其所以然,但目前的她无法改变,也许过完这一辈子,她依然对此无可奈何。
    但是,她也不曾忘记,曾经有人教过她,看见了不足,也就迈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至于后面,她做不到的事,往后还有许多许多人。
    不足就是不足,它就好像沙发里藏的一枚钢钉,人初初坐下时它完美地隐藏在羽绒里,十分安逸,但随着时间过去,当沙发渐渐在无数次的安坐之中干瘪下去,人总有一天会被蛰得跳起来的。
    没有人能挽留时间的逝去,也没有人能阻止改变的到来。
    所以,她还是省心些吧,太长远的事想多了也没有什么用,对吧?
    “你说得对。”华苓揉揉眼睛,说:“卫五你说得对。也许是我苛求了。”
    “阿九心软。”卫羿说:“此并非坏事。需心狠手辣者,便交予我等处置。有不能决之事便与我说。”
    华苓发现卫羿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些得意样子,撇撇嘴说:“我是自个儿想明白的,可不是你说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