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实相无相
    听到若空这话，盛一时心中惊异万分。
    “蝼螘……”
    盛重复着这个词。一刹那，他突然警醒，随即觉得天旋地转，险些竟站不稳。
    “故事说完了，我们出发吧。”若空法师慢慢站起，想要继续赶路。
    可若空发现盛既不像要说话，也不打算走。
    眼前的盛低着头，表情像极为挣扎，仿佛找到一个十分关键的答案，一个无法令他接受的答案。
    他猛然抬头望着若空道：“方丈大人你知道吗？我们是相似的人。”
    若空愣了一下，微笑道：“是，我们都是蝼蚁。都曾是凡人，都曾是孤儿，都被拯救而来到这。”
    盛却笑不出来，反而一脸痛苦，说道：“相同的经历会使两人有相似的印记。那不仅是记忆和感情，我们相似的还有另一种东西。”
    若空不解，道：“施主想说什么？”
    “这东西就是气纹。也许法师你第一次听说。”盛像很难过，语气却不容反驳，“你要知道，这会让你我在同一个地方留下了这叫气纹的东西。”
    若空也像看透了什么，慢慢说道：“施主想说的是那？”
    “那地方，就你曾尝试抹去所有痕迹的地方！”
    一道金光闪耀了四壁，盛面对若空已将金箍棒握在手中。
    “正因为你不知道气纹，所以才会忽视了克林魔校宝库里有你的气息！”
    若空法师双手合十，微笑道：“施主，或许只是另一个与你我相似的人而已。毕竟这三十年来，有太多的孤儿进入圣平宁。”
    若空的话有一定道理，但盛仍摇着头，说道：“不对！绝非偶然！因为这恰恰解释了为什么我习院道服上的线头会落在克林魔校！刚来禅寺时布虚曾告诉我，我跌落禅寺时方丈正好看到，是方丈亲自把我搬进禅房！”
    盛指着若空的锦斓袈裟道：“当时我的道服在乾坤卫战时有损坏，落下的某根线头恰好黏在你的袈裟上！而当时正是寺院山门开启的时间，你随后用了行光咒前往魔校去盗走了岁星丝！这与魔校所提供的岁星丝被盗时间刚好吻合！”
    若空面无表情，淡淡答道：“可贫僧要那岁星丝做什么？”
    “你想制作岁星纱！”
    “可贫僧又为何要岁星纱？这么多年都待在禅寺中，贫僧什么都不想得到。”
    盛被这问题给问住了，这些时日若空法师帮过自己很多次，丝毫不求回报。而且此次他找若空去守卫金陵，害若空几乎丢了性命。他连自己命都不在乎，哪会看得上世俗功利。对于早已呆惯了大千禅寺的他，要制作岁星纱有什么用？
    他在脑海中反复思考，却不知如何回答，转而道：“可是你的嫌疑太重，如果要证明你的清白，就必须要验证你的气纹！”
    若空叹了口气，道：“你有没有想过，岁星纱是为了给……”
    后面若空说出一个名字，但声音轻得盛听不见。
    “你说什么？给谁！”盛心中想到那名字，但又不能确定，他凑上前问：“是给谁？”
    “给……咳咳！”若空说道这突然开始咳血，看似人就要倒地。
    盛见状本能地上去想要扶助若空，就在此时若空法师口念出一句经文，盛胸前的镔铁金箍链突然变长，如一条蛇形铁链将盛双臂紧紧绞住。非但如此，那金箍链见肉生根，长出倒刺扎进盛的肉中！
    盛再想挣脱已然来不及，怒吼道：“什么法术？这镔铁金箍链是我的，凭什么会听你！”
    “紧箍咒。”若空法师缓缓道：“贫僧一看便知这金箍链。既然是金箍，便是你无法逃脱的契约。”
    盛见逃不脱，念起腾云咒试图飞升撞破亭子，但就在他刚离地的瞬间，若空法师眼露金光以迅雷之势飞到面前，用两根手指插进了他的心口！
    盛只觉心脏一阵剧痛，伴随着若空法师手指从心口抽出，一根红色血线从他胸口飞出。
    “你！！！”
    盛大骇，一时间顿觉自己魂不附体，金箍棒当啷一声落地！自己紧跟着重重摔在地上。那一边，若空法师也似消耗了很多气力。他用袖子擦去自己嘴边的血，双手合十道：“贫僧取走你心血。施主安心去吧。”
    “为……为什么！！！”盛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意识已模糊不清。
    若空却苦笑着抬起头，自顾自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不在此！不在此！盖天地不全，这经原是全全的，今沾破了，乃是应不全之奥妙也，岂人力所能与！”
    盛愤怒地瞪着若空。
    若空转头看着地上的盛，话语显示出一丝悲凉，说：“这就是这句话。当年九九八十一难最后一劫致使真经落入河中，在晒经石弄破经书后，孙悟空就用这轻描淡写的话来安慰唐三藏。”
    此时，若空法师又捂住胸口剧烈咳嗽，好不容易缓过神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这话……是如此轻巧。施主可知，那西天真经少的是最重要的内容。那并非一句普通经文，那是关于一切的谜底。”
    若空将拇指与食指在空气中比划出一段小小的宽度，道：“那是构建这宇宙的方程。只差了这么一点，短短的一条方程。人间所有苦难，所有生离死别，都因为凡人无法获知这秘密。”
    盛挣扎地说道：“即使真经不全，现在人间不也挺好？！”
    “只因黑暗中有朵美丽的，就该感恩黑暗么。”若空眯起眼睛。
    盛道：“所以这就是你要制作岁星纱的原因！”
    若空听闻此言，突然脸有怒色，喝道：“住嘴！贫僧当然不会要岁星纱那种半成品，贫僧要做出的是一件能往来无限时间的岁星衣！”
    “凭什么你认为有岁星丝就能制作出岁星衣？”
    若空道：“还记得你和太上小君、未雨曾来过这么？”
    “我们什么时候……”盛刚想否认，却想起此前要取时光菩提的盘弦洞，正在大千禅寺附近。
    “贫僧当时看到那岁星纱，看到此物是岁星丝与能量弦结合而成！”
    盛仍然摇头道：“你一定会失败！谁都做不到！即便你拥有制作岁星纱的材料，但岁星丝和能量弦根本不可能合在一起！这两样东西一旦相遇宇宙就会毁灭！堕天使告诉过我，无论过去、现在或是未来，这世界上都没有能将两者融合在一起的东西！”
    “哈哈哈！”
    若空忽然放生大笑，接着道：“没有？你认为没有吗？当然有的！盛，这东西就是你给贫僧的。”
    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有什么这世上不存在的东西！又什么时候给的你？！”
    若空法师走到亭子边，拉开布帘，户外的寒风立刻夹杂着冰雪吹了进来。他回头道：
    “这对你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世间从此将有岁星衣！贫僧将去助唐三藏取回完整的西天真经！世间众生将再无痛苦。为了这一切，即使造业，承受因果，也要穿过这时间之河，去弥补岁月曾范下的错。”
    盛用尽所有力气想扑上去，可他心血散尽，只觉眼前一黑。
    在倒地的瞬间他拾起地上的金箍棒，往上方甩去！那金箍棒轰然穿破这凤陨亭飞上半空，击破了天上的云层。
    与此同时盛摔倒在血泊里，停止了心跳。
    若空静静看着停止呼吸的盛，轻轻叹了口气，道：“心血流干，别说九转还丹，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你。”
    若空法师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风雪。
    “对不起。区区一命，与众生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贫僧如是，你也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