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元神,救赎的火
白猿的拳头很硬,超乎想象的硬,超乎想象的强,也超乎想象的费法力,鹿正康能感觉白猿这一拳头下去,气丹直接就缩水了一圈,表现出来就是白猿的身形虚化了一分,然而效果也是实实在在,玄靖君被一拳打在腰背上,登时拳劲就把他的胸膛打了个洞穿,就像被实心的炮弹砸中了一样。
星光大剑陡然就僵住了,鹿正康抬剑外撇,一下子就把玄靖君缴械,绚美的星光大剑远远飞出去,砸在地板上,发出寂寥的当啷声。
玄靖君颓然跪倒,那一颗傲慢的龙首也萎靡了下来。
鹿正康凝视着这具黑血化身。以血液为形,以仙药为精,以杀机为神,三者交汇,练就了这样的战斗之体,是实实在在,五脏俱全的身躯。他不是玄靖君,只是一代武王残留的执念。
“好对手,让我给你个痛快,既灭你身,也赎你的罪。”鹿正康呢喃着,抬起笼海大剑,双手倒持剑柄,剑尖抵着玄靖君的左侧锁骨上窝,随即,一把刺入,剖入肺腔,击破心脏,穿过胸腹空洞,从其右腰际刺出,下压,直到地面。
鹿正康发力一铡,将敌手前胸整块破了开来,巨大的创伤直接钉下了死亡给他。血污化身抽搐两下,慢慢扑伏下去,再没能起来。
无边的阴风吹来,玄靖君的两具身躯与那星光大剑一同化作盐,涌入鹿正康的身躯,原地留下一大堆金元宝,一枚白银钥匙,还有一捧武王遗灰。
白猿重新化作气丹飞回鹿正康头顶,而他站得标直。他不累,盐裔的身躯活力无限。他只是有些怅然。
这世上万千重事物就像过眼云烟一样,假如什么事情都可以这样简简单单的,既分高下,也判生死,一口勇气就能开辟无限未来,那该是如何光景呢?他或许不用这么累,或许会当一个侠客,或许会变成一个流浪的杀手,世界会变成另一个模样,一个大家都傻乐呵的时代。
也不会有什么智械危机,社会矛盾,家庭冲突……
一切都像是乱麻,生活在一张网里,人类要珍惜简单的快乐。
武王死了,这座城的故事,随着他的消逝,也被掩埋,或许在平行宇宙的无名之岛上,还有盐裔玩家在挣扎,但对鹿正康来说,这是一个小小的句号,是时候该开启下一段落。
拾起白银钥匙,鹿正康离开去找回行囊,再收拢武王遗灰,带了一点金元宝,准备前往下一层。
在此之前,他还需要休整一番,研究研究这一战的收获。
首先自然是白猿化身,鹿正康没想到,自己的潜意识居然是这样的形态,这在仙道里,算是他的元神,在诺斯替里算是他的真实自我,也就是他的光。
这白猿元神以气丹为寄托化形,总共出场没到一分钟,就消耗了颇多的丹气,换算下来,足够鹿正康打上百次掌心雷了,这笔帐不是很划算,不过元神的作用更多的在于提高了鹿正康的精神抗性,免疫了精神类的震慑攻击,而且可以关键时刻救场,譬如西华道观里的那处窘境,当时若是有元神在,直接把那俩道士撕了就是,也不必沦落到光屁股用鹿角顶人。
还是得想办法补充丹气,这是一个要紧事。
其次,鹿正康也发觉自己的鹿角顶端冒出烛火来了,只要静下心来就能觉察到这肢体末端传来的热感。他在王宫里找了一面镜子照了照,的确是不知为何,点起火来了。
他试着触碰鹿角顶端的烛火——虽然碰不到顶端的枝桠,但低矮些的地方总能摸到的——不烫手,火将他手部储存的死盐点燃,鹿正康当时一惊,在他看来这死盐可都代表他救赎的功绩,可不能就这样被烧了,然而,他阻挡不了这个过程,烛火朝他全身蔓延过去了,死盐在源源不断的被点燃。
这些盐消融进了鹿正康的活盐里,鹿正康感受到了自己气力的增强,气丹里的丹气也得到了一定的补充,恢复到了饱满的状态。
鹿正康皱着眉,心里并不开心。
说好要把这些盐带出去的,现在被他昧下,这算什么小人行径?
然而,随着这些死盐的燃烧,那些被他杀死的活尸,尽数恢复了生前的模样,出现在鹿正康眼前,他们中,男女老少,施虐者,受虐者,无辜者,愚昧者,癫狂者,绝望者,通通都只是露出释然的笑,在一张张脸庞上,有些很精神,有些很笨拙,有些还比较矜持腼腆。
鹿正康愣怔着。
这些被他赎罪的游戏数据们,他们都出来了。
“谢将军援手搭救!”
“谢先生大恩大德!”
“谢菩萨慈悲收留!”
他们仿佛脱下了一切怨和苦,即将奔赴全新的人生一般。
鹿正康还看到了玄靖君,他的面容很英俊,不是结满盐霜或者龙首,身材也不算夸张,是个看着就很有气度的君王。
双方点头致意,互相眼中都有怅然的颜色。
再往人群后看,无言深渊也默默矗立着,这庞然的海怪寂寥地独处着,章鱼脑袋上的一对眼睛里颇有迷茫的神色。
无名之岛雾蒙蒙的天穹云气破开一道光柱,死者的魂灵纷纷飞入云后去了,无言深渊跳上虚空,大步追着灵魂的通流而去,鹿正康的目光追随着他们,隐约觑见那光芒后的世界,矗立着一座金字塔般的,山的剪影。很熟悉,但说不出来在哪见过这山。
光芒散去,云层合拢。
鹿正康低头,笑了笑,说要当救赎,居然成真了,他这具神躯,或者说,他的灵魂深处,究竟藏匿着什么秘密?居然有这样的能力。
他不再多想,在道观里演练了一番剑法,适应自己增长的力量,这才算准备充足,可以出发了。
鹿正康从王宫罚恶司进入紫薇洞,用黄铜钥匙打开捷径,来到七星洞,当初毁容哥所在的坑底,打开封闭的大门,鹿正康看到的是一口大井,他顺着一侧的木梯往下滑落,足足四分钟,周围早就不是井壁了,而是宽阔的岩洞,一直到梯子末端,鹿正康停住滑落的步伐,朝下看去,那是一片宽阔的地下暗湖,湖面里隐约有复杂的光透出来,仿佛水面下藏着一个全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