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叶晴不禁愕然。
    “叶总有没有注意到你前面几场的战斗时间？”
    “韩明他们？”叶晴疑惑。
    “对。”陆哲点头。
    “没注意。”叶晴很直接道。
    “你看。”陆哲一摊手：“如果你把那几场的比赛数据都拿来看过，就不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陆哲原本想说“愚蠢”这个词，还好话到嘴边收了回来。
    “不要卖关子。”叶晴皱眉。
    “这可不是卖关子，把数据拿出来一看，不用我解释，就清楚了。”陆哲笑道。
    上午的视频都存在叶晴的电脑里，因为之后需要剪辑封存留档。
    此时听了陆哲的话，叶晴没多少犹豫，直接打开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六个视频。
    为了让陆哲解释，她还把屏幕转了过来，以便让两人都能看到。
    “不用这么麻烦。”陆哲见她从第一个视频的开头开始看起，笑着打断。
    “嗯？”
    “直接看最后结束时间，六个都是。”
    叶晴将信将疑的打开所有视频，并且把进度条拖到最后。
    时间很清楚。
    韩明，1分45秒。
    李子墨，1分46秒。
    刘向东，1分48秒。
    关河，1分51秒。
    吴旭，1分55秒。
    叶晴，2分01秒。
    这些数据全都罗列出来后，叶晴呆了一呆。
    “这……”
    “我说了，很简单对吧。”陆哲笑道。
    “什么意思？”
    “……”
    陆哲差点喷血。
    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解释道：“每一场的时间都增加了，但你看看具体增加了多少。”
    叶晴再次把目光回到那几个数字，这回终于明白了。
    “李子墨的时间比韩明多1秒，刘向东比李子墨多2秒，关河比刘向东多3秒……”
    “没错。”
    这就是个最简单的差值递增数列。
    如果放在考试卷里，估计99%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但是放到游戏中，几乎没有人会注意这个细节。
    “这是孔熙他……”
    “对，所以刚才说了，厉害的不是我，而是孔熙，我之所以能预测到2分01秒这个时间，不是因为眼光犀利，只是我看出了他想做的事。”陆哲道。
    “他故意的？”叶晴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能把战斗时间控制得如此精确，这只能证明一点，孔熙的技术比他们几人高了不知道多少。
    陆哲道：“华威既然面试，人家自然要拿点真本事出来，否则以后怎么服众？怎么带队伍？不过很讲究分寸罢了，孔熙要竖立威信，却也不想让队员在所有人面前没面子，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其实就算我不说，叶总以后也会发现的。”
    叶晴道：“你不用帮我说好话，如果不是你提醒，恐怕我们没有一个会注意到这点。”
    陆哲笑道：“注意不到也没关系，他既然做得如此隐蔽，自然也做好了不被发现的准备，以后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让大家服气。”
    叶晴沉默片刻。
    突然长长叹了口气：“我们真的差得那么多吗？”
    陆哲明白叶晴的想法，被人如此轻易的操控比赛时间，证明双方的差距大得离谱，这让有着雄心壮志的叶晴一时间无法接受，尤其孔熙还算不上顶级选手，而华威的最终目标也不是曲歌俱乐部之流，虽然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但这种差距还是多少有点令人心凉。
    陆哲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摊摊手，没有说什么。
    做俱乐部，最重要只有两点，金钱和名声，两者缺一不可。
    前者对于华威来说显然不是问题，只要它想，随时都能撒出大把的钱购买大牌选手，足以组建起一支世界强队，但那只是空中楼阁，没法长久，缺少粉丝基础，资本不可能无限投入。
    而所谓的名声，并不一定是指多少人关注，而是真正有多少人支持战队，愿意买比赛门票，愿意买周边，愿意买选手代言的产品等等。
    而要做到这一点，光靠打广告和投钱显然是不够的，战队想要圈粉，至少需要两点，一个是有成绩，另一个是有自己的风格。
    甚至，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比如像九原俱乐部，虽然几乎年年垫底，但依然不妨碍它的粉丝喜欢它，喜欢队里那仅剩的五名职业选手，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战队风格。
    九原战队那五名选手，无论技术还是排名，都远远算不上顶尖，但战术风格却十分独特，简单来说，就是沙雕。
    搞笑，混乱，幽默，无厘头，搅屎棍。
    这些特征无时不刻体现在战队的比赛以及游戏战斗中。
    看九原的战斗，甚至有种看娱乐节目的感觉。
    但要做到娱乐而不低俗，这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也是为什么成绩这么差，他们还能稳坐国内25家职业战队的席位，粉丝也很有粘度。
    要建立起战队的风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算是发展最顺利的十一月，也花了近30年的时间，才拥有现在这个地位。
    叶晴的起点固然比十一月高，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太大的建树。
    华威目前的状况，就是处在打响名声的时候，因此大牌选手的确不是当务之急，成绩也不用过度考虑。
    因此站在陆哲的角度看，叶晴到目前为止的做法，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但这种话显然不适合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否则这位女上司又要不依不饶了。
    “所以孔熙的作用不就体现出来了吗？”陆哲笑了笑，只能这么说。
    “你也不赖，战队没有一个人发现时间的问题，偏偏你看到了。”叶晴没有过多的沉入失望中，很快有调整好情绪。
    “旁观者清罢了。”陆哲道。
    “旁观者多了，为什么就你发现了？”叶晴反问。
    陆哲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没有接这个话。
    叶晴也没多纠缠这个问题，继续说道：“孔熙的合同，基本已经确定了下来，以后战队的事情，我会很大程度上参考他的意见，尤其是他会负责队员的日常训练，软件方面如果有问题，你和他之间多多沟通。”
    “好。”
    陆哲点点头，这也是能够预料的事，大多数战队的队长，都会兼任训练员，对于各种训练软件要求当然会不断的修正改进，这也是为什么俱乐部需要有专门的软件组，总不可能有点鸡毛蒜皮的事都去找人修改，当然，的确有一些俱乐部会把这些业务外包给第三方机构，但那也是长期合作的，会有人常驻俱乐部。
    “那就这样吧。”
    叶晴没再说什么，让陆哲回去之后，自己重新打开刚刚的视频，认认真真的从头到尾再看了一次。
    ……
    晚上回到工作室。
    安小汪很快就把饭菜准备好，端上小圆桌，众人围拢到一起享用晚餐。
    陆哲一般4点多到工作室，晚饭4点半左右开吃，这个时间说实话有点早，但为了不影响晚上的游戏，苏颖和杜潇潇都坚持用这个作息。
    “这个桌子有点小了。”苏颖说着往陆哲这边靠了靠，给另一边的安小汪腾出更多的空间。
    “嗯，以后人再多，一定要换个大的。”杜潇潇点头附和。
    “九月了，小汪要快学了吧。”陆哲吃着饭，随口问起来。
    “是的，所以以后白天来的时候会少一点。”安小汪回答。
    “本来说好就是晚上的。”杜潇潇解释道。
    “我下学期大四了，课程少了很多，我会尽量多抽时间来的。”安小汪不清楚陆哲为什么特意说起这个话题，她自认为现在工资是偏高的，因此提起这方面有些心里没底。
    苏颖此时插话道：“不用的，还是学业第一，毕业论文不能马虎，蔷薇大学还是很注重这一点的。”
    作为学姐，苏颖有资格在这方面指点安小汪。
    陆哲笑道：“你苏学姐说的不错，我说这个事情，主要是想问你练级的时间够不够，不够的话，到时候等代练来了，可以让她白天帮着你分担一点。”
    安小汪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尽量自己多练。”
    “那你自己调节好，如果不行，也不用不好意思说。”
    “嗯。”
    “现在几级了？”陆哲又问。
    “24了。”安小汪小声道。
    “不错，挺快的。”
    作为小号，在任务、地图等方面，节省了很多摸索的时间，练级自然会比杜潇潇等人当初容易一些，但能够在几天时间里，达到这个等级，的确算得上快。
    安小汪以前身为雇佣玩家的经历，果然展露出优势。
    晚饭后，杜潇潇看了当天的新闻又忍不住喊道：“老陆，你们华威战队，貌似想买孔熙耶。”
    因为陆哲的工作，自从华威表现出进军游戏圈的野心之后，杜潇潇每次提起，都会带上一个“你们”，仿佛这样她自己也能沾到光。
    “哦，发通告了？”陆哲对于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
    “那倒没有，但是有人看到孔熙来了我们市，而且据说去了华威大厦。”
    “嗯。”陆哲对此也没吃惊。
    孔熙毕竟也是国内排得上号的大牌选手，出入有粉丝跟车都是常有的事，从g市到s市，这一路上被人认出来也不算奇怪。
    “话说回来，你也在华威大厦上班，就没想过去看看你们公司的战队？”杜潇潇对这个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啊，说不定只是办公在那里，战队训练室在别的地方，而且，有没有战队还不知道呢。”
    华威虽然用组建公会的举动，向外界透露了染指游戏圈的意图，但俱乐部和战队方面，到如今依旧没有给出确定的说法，“电竞事业部”这个名称更是极少有人知晓。
    所有员工都是被录取之后才知道分配到电竞部，而且都签署了保密协议。
    事实上，电竞部自己的员工，比如邬苗等人，大多抱着一种参与秘密建设的心态，也没一定要告诉外界的心理需求。
    “你说这消息准确吗？”
    杜潇潇看着网上无数人讨论着这个话题，就连孔熙的粉丝都分成了好几派，有的支持，有的反对，也有的无所谓。
    粉丝支持一个选手，有好几种情况，可能是喜欢这个职业，也可能喜欢作战风格，更有可能是因为俱乐部的原因爱屋及乌。
    如果是最后一种，当然会对孔熙转会的事情口诛笔伐。
    华威在目前来说还没有一个稳定的粉丝群体，而曲歌经营多年，有着数量庞大的支持者，因此孔熙目前面临的舆论压力的确会比较大。
    对于这些，叶晴等人其实早已经有心理准备，问题也不大，毕竟只要曲歌俱乐部不为难孔熙，风波总会过去。
    当然，孔熙的粉丝里，大多数还是冲着他本人去的，因此双方的键盘大战自是不可避免。
    “我怎么知道。”陆哲无所谓道。
    杜潇潇看着网上的激战，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如果真是那样，基本上就确定了华威的确有成立俱乐部的想法。”
    “嗯。”
    陆哲随口应着，没有第一时间登录游戏，也跟杜潇潇一样，开始浏览网上对于这件事的评论。
    他以前对这种事不怎么关心，但孔熙的事情，毕竟和他有切身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当没这回事。
    “华威如果参与进来，说不定以后三大俱乐部，就要变成四大了。”杜潇潇声音中满是兴奋。
    “嗯，有可能，但不会那么快。”
    以华威的根基，估计没人相信它会小打小闹，就算喊出“超越信仰甩开战国”这种口号，也不会有人觉得狂妄，但俱乐部要有自己的风格和粉丝，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沉淀，像信仰战国这种有着近百年历史的战队，不可能轻易被超越。
    杜潇潇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十分同意陆哲的话。
    苏颖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此时突然说了一句：“等我们颖潇发展起来了，就是五大俱乐部了吧。”
    她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可是就连杜潇潇都没好意思肯定她这个话。
    安小汪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不断耸动的肩膀却出卖了她此时强忍着不发出笑声的状态。
    陆哲抚了一把老婆的长发，微笑道：“会有那样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