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失败的菜蔬纲
李逵一行人早纵马疾驰到须昌城下,听得城头仓惶乱叫“贼寇、贼寇”的,李逵勃然大怒,向城头大声吼叫:“贼寇你娘,爷爷是官军!……”声若振雷,响彻云霄。
城头更是慌乱了,脚步声杂乱,叫嚷声惊惶,更见得有数点刀枪箭弩日光下闪耀。
李逵身边副将八臂哪吒项充见状,急忙大叫:“城上兄弟,我等乃东平国相麾下将官,前来拜见须昌县令,烦请通报!……”
说罢,回头朝李逵轻声说道:“李逵哥哥,我等前来谈判,客气讲话……”
李逵烦躁摸摸头上铁盔,嘟喃道:“好罢,好罢,直娘贼……”他咧开大嘴,扯出笑容朝上面大吼道:“城上的,俺们是来见你们县令的,不来打架,来谈话,谈话!通报一下县令……咳咳……东平国相麾下李逵前来拜见……”
城头传回一个强装镇定声音:“知晓了,我等马上去报。你等城下等候……”
半响,须昌城门缓缓打开,一彪人马列阵而出,当先一将官打扮的人物横刀于马前,拱手笑道:“程县令有令,有请李逵将军。……将军请入城。”
李逵大笑:“你家县令真真是个爽快人,对的嘛,俺们是来谈话的,怕甚怕甚……还有,你李逵将军叫得真好,哈哈……”他两腿一夹马腹,纵声嚷道:“走,弟兄们,和那县令说说话。”当下就往城门里窜。
“等下,”那将官急急阻拦,笑眯眯喊话道,“李将军恕罪恕罪!须昌城小兵弱,为免意外,请将军们刀兵存于城门,待将军们出城再还与将军。”
“甚么?”李逵环眼圆睁,喝道:“俺特意把俺那大板斧都丢在家了,还一把腰刀都带不得了?……是何道理?”
那将官笑眯眯连连打拱告罪,但是就是态度坚决,直说城小兵弱,不得带刀兵进城。
项充思忖着,朝李逵劝道:“我等目的只为谈判,不带刀兵就不带刀兵,可显我军诚意。”
那将官笑吟吟说道:“正是,正是,如此诸位诚意我等尽可见得。”
“好罢,好罢……”李逵皱眉嚷道,“叫你家县官看看,俺是来真心谈话的。怕你们出个幺蛾子不成?”
众人于是俱弃了刀兵,鱼贯而入,随那彪人马望县衙而走。到得县衙,进了大门,那将官伸手往内里县衙大堂一指,笑眯眯说道:“李将军,我家程县令在大厅相候。”
李逵应一声,就往里走,项充急急跟随,其余人则在那将官陪护下,立于堂外。
李逵迈步进了大堂,果然见得内里大堂正中几案前端坐一人。那人却不是官服打扮,一身玄色儒裳,头戴纶巾,分明是中年文士模样。
李逵一愣,不由大声叫嚷:“你可是须昌县令?”
那中年文士轻轻一捋颔下稀疏三缕长须,眉毛微扬,双目精光闪耀,温和含笑道:“阁下可是李逵将军?”
“俺是李逵。”李逵瓮声瓮气回答,“你到底是不是须昌县令嘛,没个回答的。俺要找须昌县令说话。”
“也算是吧……”那中年文士程县令笑着点点头,继而却是抬手“啪啪啪”击掌三声。
李逵听不明白,嚷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甚叫也算是呀。你们读书人就是讲话七拐八拐……哎呀……”
突然,李逵却是惊讶“哎呀”一声,继而铁盔下黄乱须发俱张,大眼怒瞪,发出冲天咆哮:“哥哥……狗贼,逛俺!”。身后项充也是焦急大叫:“杨志哥哥……”
原来,击掌三声后,大堂后面却是一队官军押着两个人上得堂前。这两人双手缚于身后,一身农人打扮,正是先前进城的杨志与杨林。
“哎呀呀……”,李逵双目充血,爆吼一声,就要纵身跳起,伸出大手去揪那程县令。
那中年文士端的是胆气大,依旧笑意盈盈,神色不改,正身端坐,云淡风轻。
“别动,你若妄动,就斩了这些人脑袋。”领队官军振声叫喊,手中刀枪直朝杨志两人脖颈压去。
“哎呀……哥哥你怎地这般不小心!”李逵懊恼咆哮,收住脚步。
杨志摇头,苦笑道:“哪个知晓,这县令端得如此机敏……”
“李将军……”那中年儒生程县令温和说道,“放心,某不会伤害你家杨将军。”
“狗官,别出甚么幺蛾子啊。”李逵虽然脚步不动,依旧紧握钵大拳头保持那扑纵模样。
“呵呵,某须昌城小,刚遭逢了黄巾贼乱,一切小心为上。方才你家杨将军直说了来意,也愿意束手就缚。不知李将军可束手就缚否?”那文士县令并不恼怒,温声细语说话。
“甚么?”李逵暴叫,“杨志哥哥,为甚如此窝囊,乖乖被擒?”
杨志苦笑:“你以为我想那。”
原来,前番杨志杨林十多人假扮做农户,推车挑篮,进得城来。刚一进城,就与须昌程县令遇了个正着,众人满车菜蔬俱被采购一空,更被要求着送菜至县衙。
可哪里知晓刚一进县衙大门,这程县令却是转眼色变,儒袖一甩,早有人“吱呀”一声关闭了县衙大门,前后窜出数百全身披挂的官军来,将杨志等人团团围住。
杨志等人大惊,嚷道:“县令大人,为何这般?草民只卖个菜蔬而已……”
“是嘛?……”程县令冷笑,坐于马上朗声说道,“你等假扮菜农,混入某须昌,是何居心。”
“俺们真真是百姓,就是那……”杨林不服气,犹自辩解。
“好了,可有如此多虎背熊腰的百姓,如此乱世,哪个百姓不面有菜色,身体瘦消。”程县令一把打断了杨林的辩解,厉声高叫,“说罢,何方人马?混入某须昌,是何居心?”
杨志于是坦然,拍拍杨林肩膀,出列拱手,说道:“程县令,我等乃是东平国相宋江麾下将士,领国相大人令,前来与县令大人交接。”
“哼哼,既是官军,既奉国相大人令,自可光明正大前来交涉,何须如此鬼鬼崇崇?”那文士县令目光冷冷,面带不信之色。
杨志昂首挺胸,目视县令,朗声说道:“既然暴露,实不相瞒。如此乃我之计策也,我乃东平护卫军马军正将杨志,与其余两军一道,前来与程县令谈判。只是担忧县令不从,遂分得三路,一路我先行进城,暗中观察定计;一路我家兄弟李逵自来和县令谈判,更有一路我家秦明将军率得大军于城外等候。”
说罢,他却是摇摇头,轻声自嘲道:“只以为是我杨志一展才华时,却原来又是个菜蔬纲!”
“什么?”程县令有些听不清杨志的自嘲。
“没什么。”杨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