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秃的老树上，缠绕着灰色枯萎的藤蔓，灰色的乌鸦一边喊着【沙雕】，一边飞过架着木桥的小溪，远远的可见炊烟淼淼的人家。
    黄昏下，一轮挂在天边的红日作为背景，一辆破旧的马车，一只瘦弱的老马，正在吱呀吱呀的前行。
    马车前的横板上，坐着一个穿着日月阴阳天师袍的男人，看上去虽然普通，但是真实身份却不一般。
    正是苍山太琼门掌门人，甄河图！
    马车厢里，窗帘被掀开来，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顾盼之际，又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正是太琼门唯一的弟子，清明。
    清明撑在窗户的木框上，她手指绕着一根青草，头上还带着柳条编成的圆环，正随着马车的行进，微微的摇头晃脑。
    “掌门师兄，那你是怎么知道那窝土匪的位置的？”
    河图一边驾驭着马车，行进在土道上，一边回答着说道：
    “那日土匪来村里，我递草药给他们的时候，在其中一个土匪的身上，留了一股灵气。
    我便是顺着灵气，找到他们老巢的。”
    “就像之前在珍奇玲珑局里，掌门师兄找到庐仁一样吗？”
    “差不多吧，不过他那替身我一眼就识破了。”
    “掌门师兄真厉害。”
    “还行还行，不过清明师妹可别到处宣扬，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被人知道我练气期就这么厉害，万一哪个上古女修跑来找我切磋个三天三夜，就不太好了。”
    “不说。”
    河图和清明，离开五莲剑宗后已有两月，此时已到了沙县城外不远。
    他们是坐着马车的，并未驾驭法宝，这一路上穿越红尘凡世，自然是少不了留下一两个仙人传说的。
    马车在师兄妹两聊天声中不断前行。
    不远的前方，一处略显萧瑟的小镇，就是苍山脚下，隔着大河的沙县了。
    河图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沙县还是挺热闹的。
    当然，比不上当年苍山脚下的小镇来的繁华。
    不过天雷打了十年，苍山脚下的小镇没了，就连这个沙县，都已经落魄不堪，规模比起从前，那是小了不少。
    马车行进到沙县门口，河图在一处小吃摊前停了下来。
    马匹虽然年迈，但是老马非常的乖巧，就算是不栓绳，也不会到处乱跑，安安静静的站在土道上。
    河图带着清明坐了下来，看着挂在小吃铺里的菜名牌子。
    自从抄了土匪窝，他现在算是大款了。
    “一份鸡腿饭，一份蒸饺，再来一个茶叶蛋，给我来一碟涪陵榨菜。”
    河图马车里有土匪那边缴获的宝贝，坐在木凳子上腰杆挺的很直。
    “一碗鸡腿面。”
    清明坐在河图的身边，也点餐说道。
    “两位稍等。”
    店家应了一声，没多久就端了他们两人点的东西上来了。
    不过店家将食物放到桌子上以后，并未急着离开，反倒是问道：
    “道长，是要去沙县吗？”
    河图看了一眼店家，问道：
    “是啊，不会要收过路费吧？”
    “那倒不会，看道长面生，我也是好心提醒一下。
    前面不远就是沙县了，不过要穿一片紫竹林，现在天色不早，我建议道长还是明早跟着其他客商一起过林子。”
    “林子里有吊睛白额大虫？”
    河图问了一句，店家笑了：
    “那是没有大虫的，就算是有，看道长乃是修道之人，应该也是不怕的，不过那林子里，有妖啊。”
    “妖？什么妖？”
    清明也问了句。
    这个世界上，能修炼的自然不仅仅只是人，能走的修行之路自然也不仅仅只是正道。
    妖，精，鬼，怪，邪，魔，外道。
    那是一个都不会少的。
    河图和清明几个月才从这走过，当时可没听说有妖。
    店家摇了摇头，露出一脸后怕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没见过，但听龙虎门的仙长们说，沙县除了妖，就在紫竹林里呢，现在不聚个四五十号人，根本不敢过林子。
    就这还要龙虎门的道长带着大家一起过，才安全。”
    河图听完店家的话，一寻思感觉不对味，越听怎么越觉得这个龙虎门不像是正常仙门。
    毕竟真正的仙门，很少去管凡人俗世的事情，就算是凡人们朝代更替，杀的神州大地血流成河，仙门也很少会管的。
    就算出手，大多也是为了功德。
    修真之人，一心求仙，动辄活个四五百年。
    哪有那么多心思照顾凡人啊？
    大部分的修真之人，那是争分夺秒的修炼。
    力求老死之前或者被别的修真者杀死之前，赶紧突破境界，增强实力，延长寿命，最后得道成仙，逍遥自在。
    至于仙门热衷降妖除魔这种事情——讲老实话，那是假象！
    妖魔鬼怪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资源，皮能做衣服，内丹能炼药，还能炼法宝，血还能画符咒，就算是骨肉熬的汤，那也是大补，那肯定得积极啊！
    听说那边出了一个妖没结丹还好，要是结了丹的妖魔鬼怪……
    那修真之人那是恨不得会瞬间移动，踩着法宝那是卯足了劲，一个个的高空超速。
    境界高的，那速度快到跟大气层擦出火花，从下面看就跟流星一样。
    要不说，境界越高穿的衣服质量越好啊，质量不好，飞到地方，那衣服简直不能看。
    要是赶到地方，发现妖魔鬼怪被别的修士抢先，那心里还要盘算下，要不要杀人夺宝，有没有风险，会不会还有黄雀在后。
    这里面的门道，多的很啊！
    这些修士为什么都拉帮结派，抱团取暖？
    还真以为他们热衷社交啊？那不都是为了有照应嘛。
    人多力量大，在哪都适用。
    不过这在凡人眼中，就变成了——
    “哇！出了妖怪了！大家快跑啊！”
    鞋跟子都还没拔上呢，天边一朵祥云就飞来了。
    就听一声大喝：
    “妖怪！哪里走！”
    一位修士就冲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将惊恐的妖怪给干掉，然后现场扒皮取丹，如果妖血骨肉也有灵气，那自然也不会浪费的。
    处理完一切之后，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留给凡人们一个帅气的背影，赢得一片掌声。
    大抵如此。
    “这龙虎门的道长们帮忙降妖除魔，他们收钱吗？”
    河图想了想问到。
    “不收啊，道长们说，降妖除魔是他们的本分。”
    店家很快说到。
    “那他们要祭品吗？童男童女什么的？”
    河图又问。
    “那怎么可能呢，人家是名门正派，不搞这些邪魔外道的东西。”
    河图听店家这么一说，点了点头明白了。
    这龙虎门多半是师父以前说过的半吊子门派了。
    他们祖上或许偶然获得了修行的功法，这类功法大多残缺，顶多就能练到筑基。
    筑基期活得长一些，也都能活个两百年了，在凡人看来也算是走上仙途了。
    不过这样的门派跟真正的仙门是没有接触的，或者说接触不是很多，他们看真正的修士，就跟修士看仙人是一样的。
    当然，真正强大的妖魔鬼怪是轮不到他们来对付的，他们对付的也就是一些刚刚进入练气期，修炼时间几十年的小妖魔。
    那好几百年的，有点灵气的妖魔，是肯定轮不到他们，他们也对付不了。
    这样的门派在俗世有很多，若是发展的很好，也会引起一些仙门的注意。
    一些仙门会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外门，帮忙打杂，跑跑腿什么的。
    仙门虽然不管俗世，但有些功法突破的时候，是需要历练红尘的。
    修士一般不带钱，总不能到了红尘去打劫吧？
    伤害无辜凡人，那是有损功德的。
    至于伤害其他的修士，那是老天爷拍手称快的，恨不得多多鼓励。
    修道都是逆天而行，你以为天劫的初衷是要给修士淬炼元神，大增修为，欢天喜地喜迎修士位列仙班？
    摆一桌酒，拉个庆祝横幅，再找一支蹦迪乐队庆祝一下？
    那是想要劈死那些即将成仙的修士啊！
    要是真的劈死了，那才真的会摆一桌酒，拉个庆祝横幅，再找一支蹦迪乐队，坟前蹦个迪。
    你们自己互相残杀能搞定的事情，省的我打雷劈你们，多好啊！
    不过修行外道的修士，那就是另算的了，他们不走寻常路，修行之法也与其他修士不同。
    找这些半吊子门派当外门，就不用操心俗世历练的时候，一些物质上的问题了。
    另外一方面，外门中资质确实不错的，就吸收进来，正式成为内门弟子，修仙成道。
    这也就是大部分门派的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的区别了。
    仙门有时候也会自己挑选资质不错的外门弟子，内门弟子。
    各种情况都有，主要是看门派掌门人心情了。
    像五莲剑宗就有专门的内外门的分别，落尘峰就主管外门。
    不过都建立上千年了，五莲剑宗的内外门之分，没有寻常门派那么清楚就是。
    河图谢过店家好意，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并未感觉到什么特别强大的灵气，就算紫竹林里有妖，应该也不成什么气候。
    但清明却一直皱着眉头在思索，也不见她动筷子吃面。
    清明想了半天，才对着河图小声问道：
    “紫竹林里，会不会是逃走的护山神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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