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哀求
朱厚熜岂是轻易退让之人,你越强势,我越要反击。这便是少年的逆反心理,尤其是在一个想着自己能匡扶正义的帝王。
只见朱厚熜缓缓走下龙椅,踉跄的走到杨廷和面前,那一刻在那十几岁时少年身影上见到了孤独。
朱厚熜用力抓住杨廷和双肩,一脸的悲痛,“杨阁老您到底要朕怎么做,朕全答应,只要您能让朕的母妃安心入宫,朕有内帑,可以全给你,给你很多很多的金子”。
朱厚熜此时每一句都包含了热泪,终于有大臣忍不住。更别提此时在朝会上,堂堂一国之君公然行贿内阁首辅,仅仅希望首辅能放自己一回!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岂能授人以柄,臣等该死不能为君分忧”!
“陛下,请您回到龙椅之上,臣等不会在逼迫陛下就是”!
“杨廷和你贪恋权位,致使陛下如此悲愤,你罪该万死”。汪俊忽然站出大声质问,颇有视死如归的表现。
这一刻杨廷和知道今日自己不能善了,他没有算到小皇帝的无赖,竟用出如此一招。无论皇帝如何与大臣争执,甩袖而去。在士大夫眼中都是文人集团的胜利,但一位皇帝竟然在朝堂上哭诉,示弱,这便将自己完全打入了权臣范畴。
小皇帝竟然来了这一招,‘哀求’!让一位皇帝去哀求一位大臣,这只有古之董卓、曹操等奸臣才会行事。杨廷和自诩匡扶国家,如何会允许自己成为董卓、曹操之流。
杨廷和缓缓摘下自己的官帽,“臣请求辞官归乡,以洗刷臣之罪过,臣绝无谋逆之心”!但他却丝毫没有说王妃以何种身份入宫。
朱厚熜当然想立刻允许杨廷和辞官,但两人皆知,那只是两人以退为进的说辞。
“杨阁老何出此言,朕还需杨阁老辅佐,请阁老切莫在推辞。若是真需要一人离开,就让朕离开吧。朕想回到安陆做一个每日承欢膝下无忧无虑的少年”。
“陛下,万万不可,此事不可当儿戏,请陛下莫在有如此想法”。汪俊每到关键时刻,总会出来说出众臣的心声。
终于蒋冕坐不住了,此时身为内阁最后一人,若是在不出来表现一番,那他的名声将会彻底扫地。
只见蒋冕出列,“陛下思母之切,让人闻者落泪。臣深受感动,杨大人陛下孝感动天,不可忤逆。然天下大事纷乱烦扰,请杨大人勿有辞官之念”。
蒋冕做了一次和事老,成功化解朱厚熜与杨廷和正面冲突。
“臣等附议”!
至于御史参奏的廖纪袁宗皋几人之事,本就是在权利碰撞,自然无人在提。
吏部尚书王琼不甘心就此放过两人,“陛下,臣还是要参奏袁宗皋、廖纪两人”。
王琼的声音此时格外的突兀,所有人目光集中到了王琼身上。所有人暗骂王琼愚蠢,就连杨廷和都皱眉不止。
朱厚熜回到座位上后,先是宣布母妃蒋氏以皇太后身份入宫,接着转头看向王琼,王琼此人虽多有污点,但在武宗几次平乱中功不可没。
但此人也太没眼力见了,也不看看那两人是谁的人,朱厚熜面无表情的问道:“王爱卿状告两人可有罪证”?
吏部之患久矣,这王琼之恶习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在宸濠之乱中,其云南巡抚范镛、甘肃巡抚李昆、副使陈九畴诬陷下狱,此事众臣虽无直接证据,早就有所耳闻,致使一时间群臣不敢得罪,好在其人事后收敛。其能在朝堂上混到如今,就连众臣都感到不可思议。
私下中都有句话,王琼是混在队伍中的大奸臣。
“臣...”,王琼还未说话,廖纪早已恨其久矣,大声状告。
“陛下,臣状告吏部尚书王琼卖官鬻爵、结党营私,曾阿谀奉承江彬钱宁之流,致使官场崩溃,朝廷乌烟瘴气”。
“递上来吧”..显然此时朱厚熜表现的兴趣缺缺。
此时谁都看出来小皇帝有意要拿下此人,不过却无一人为其说话,此人之风评身在太差。
朱厚熜看了一眼,将奏章丢在王琼面前,“你可还有话说”?
王琼拿起奏章,吱吱唔唔只是不停的喊着:“臣冤枉”!
“冤枉?”朱厚熜冷笑,“你王琼的威名,朕早有耳闻,你同朕说冤枉”。
“来人将王琼下都察院大狱,此事交由都察院全权处理”。
朱厚熜一挥手,“无事退朝”!
走在路上的朱厚熜双手在都动不停,今日背水一战。不但成功的将自己母亲封号问题解决,终于体验了一把将六部九卿直接下狱的快感。不过他知道那王琼本就不得人心,若是换做他人恐怕很难轻易收场。
几家欢乐几家愁,内阁次辅梁储请辞,虽未批复,显然去意义绝。王琼被下入狱,这吏部尚书空缺。想来这两个位子将会成为皇帝于杨廷和之间争夺的重点。
那些有望登顶之人在盯着这两个位置,此时无论谁上位都会被打上标签。
其实经过这两次交锋,众臣心中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朱厚熜的与众不同。新皇虽没有武宗的绝对权利,但在帝王权谋中更具手段。
就说那汪俊是出名的直臣,可仍被皇帝收服的死死。还有那心学术士王守仁,私下大家都敬称一句王学士。
蒋冕这次没有与杨廷和商议,直接打到回府,今日廷议本来稳如磐石的廷议,却被皇帝翻盘。
这一次不但动摇了众臣对杨廷和的威望,同时也动摇了对小皇帝的轻视之心。
蒋冕拿着茶杯,坐在书房里已经两个时辰,管家送饭几次凉了又热。
“老爷都亥时了,您快把饭吃了,小的伺候您休息吧”!
“已经亥时了吗”?蒋冕叹了口气,“不简单啊,今后这朝廷如何走向让人摸不透啊”!蒋冕想到了武宗,武宗即位之出同样面临着刘健、谢迁等老臣。可武宗插科打诨,生生挤走了那些老臣。
如今这位嘉靖皇帝,手法要比武宗老道的多,同样年幼,君弱臣强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