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土高家
高宠差点一头栽倒,他不住地摇头道:“母亲饶命吧!科举可不是只考诗词。寻经摘句的我可一点不会;这个重担还是交给二郎吧!
再说了,前几天刘韐大人来的时候也说了,金国人已经知道了咱们虚实,说不定就会起了不良之心。这些家伙都是虎狼之辈,他们可不管你吟诗作对,礼义廉耻。到时候百无一用是书生,还需要用刀枪去保卫自己安全。”
对于高宠给的信息,李氏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朝廷刚说了打了大胜仗,而且天下已经太平了百余年,难道真的还会再出战乱吗?
“啪!”李氏手中的荆条打在高宠面前的桌子上怒喝道:“休要危言耸听,议论朝政。还有百无一用是书生是谁教你的?这种话一定不要出去乱说。”
“是!是!孩儿记下了。不过未雨绸缪也不算过错,母亲,可不可以支持一下孩儿,我想要把家丁组织起来训练一下,哪怕是平时看家护院也好啊!”
李氏心中暗笑,自己的儿子是将门虎子,平日里就想着成为祖先那样的大将军光耀门楣,看看这都憋成什么样子?连家丁都想着按着军队操练了。唉,也是我平日里管得太严了,是该给孩子一些自由了。
“原来你个臭小子说了半天,在这儿等着我呢?要说我们高家家大业大,你又是嫡长子,应该给你一些权利;不过,那个董才知府上任以后已经开始丈量土地,并且巧立名目加收赋税,等我忙完这一段时间,把租子收完了再决定给你多大的支持。
还有咱们是勋王之后,就不要为难那些家丁了。回头让高安跟保正说一声,你来训练一些乡兵吧!”
宋朝的乡兵也叫民兵,在北方还称作义勇,他们不是职业军人,不用在手上和脸上刺字。他和后世的民兵差不多,也都是闲暇的时候参加军事训练,主要任务是包围家乡安宁,有的时候也被国家派遣执行任务。
他们并不被发给军饷和兵甲,平时训练用的器械都是租借国家的,白天使用,晚上必须归还。
“太好了,谢谢母亲!不过您这么计算太慢了,让我来帮你吧!”
“你还会算数?看把你能的。我来考考你,如果你算对了,我就让你帮我怎么样?”
高宠一点没有胆怯,反而十分期待的道:“好,好,请母亲考核。”
他的表情真的让李氏有些不大确定;她拿起桌子上的账本道:“你听着:村民高初一租种咱们家贫田10亩,每亩收成约一石,租一成;租种中田5亩,每亩收成约两石,租两成;租种富田15亩,每亩收成约3石,租三成;他今年应该交给咱们多少的石粮食。”
高宠撇了撇嘴,自己的心算虽然多年不用了,可是这么简单的题目,那还不是随口就来。李氏刚刚念完题目,他已经随口而出:“应该收他十六石5斗。”
李氏一愣看了他半晌,一副我不信你的样子,自己拿着算牌噼里啪啦计算了一阵,果然和儿子说的一样。
“这次算你蒙对了,我再说一个考考你!这次的数量比较大,你听着……”
高宠又在她说出问题之后立刻就给出了答案,李氏再次验算一阵果然分毫不差。这个结果让李氏十分吃惊,连续考了好几次,高宠都能十分迅速的报出正确答案。
“大郎,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高宠呵呵笑道:“这次受伤,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就多了很多奇怪的东西,也莫名其妙的学会了心算之术。母亲,咱们继续吧!你来念,我给你说答案。”
“好!你计算的的确比我快!咱们娘俩配合,说不定今天就能将这笔账算清楚。你听着……”
这一次计算一弄就是一天,中午的时候他们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顿丰盛大餐,高青手里抓着一块羊肉,一个劲儿的夸奖今天的羊肉好吃。
李氏知道这是高宠的功劳,很不乐意的看了他一眼,不过看在他今天的表现上还是没有发作出来;同时心中想起那个自己打碎的东瓜蛊,还是有些惋惜。这么好的东西,当做工艺品也是不错的,怎么就打碎了呢?真是手欠啊!
大家各怀心,吃过午饭,高青继续去跟着先生念书。
“大郎,吃完了吗?快点,咱们要算账呢?”
高宠在母亲的催促下和她回到书房继续算账;算到最后高宠都有些口干舌燥,李氏才终于合上了最后一本账本。
“真是太好了!有了大郎帮忙,一天我就完成了所有的计算,如果是平日,我最少也得需要3天呢?”
高宠眉头微微一皱道:“娘,通过今天的计算,我大约合计了一下,咱们家的土地已经有三百多万亩了?整个真定府才有多少土地?岂不是说一半儿以上的土地都在咱们家手上?”
“是三百二十五万九千一百二十亩!占了真定府的六成多一点。除了最初的一万顷也就是一百万亩是太祖赐给老祖宗的,其他都是咱们高家历代挣出的。”
高宠大嘴一张道:“那岂不是说我们是名副其实的黄土高家?”
“什么黄土高家?我们家又不卖黄土?”李氏一愣。
“就是说:我们过了滹沱河往北面走,只要是看到黄土地,不用问就是高家的地。”
“扑哧——”李氏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拿着荆条敲了一下高宠的桌子道:“你个小混蛋哪有这么说自己家的。不过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其实你往滹沱河南面走也是一样,是黄土地就都是咱们高家的地。”
高宠并没有笑,他想到母亲说的董才一来就开始丈量土地,心中暗暗的感叹。怪不得历朝历代的改革者首先要做的就是丈量土地,经过这么多年的兼并,土地就被这些大地主大世家占有了。
而且这些人家都是有权有势的,根本就不用交税,让国家受到了巨大的损失。虽然高宠也是大地主的一员,不过他却不抵触改革者这种做法。
不过改革者丈量土地是为了国家,你董才有何德何能敢来重新丈量土地?你有能力做得到吗?
他眉头一皱道:“娘,现在朝廷的税收大部分还在土地上,这样的话咱们家就能掌控一府的命脉;而且家里的粮食就太多了,这可是战略物资,小心有人使坏。
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还是要低调一点啊!”
李氏看着高宠的眼中直放光,就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想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这个儿子。
“大郎,你能这么想,为娘很是高兴,就是我百年之后这个家也能放心的交给你们了。”
“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呈大郎的吉言,我一定多活两年。土地的事情你不必担心。现在的大宋土地大部分掌握在官员和豪强的手上。千分之二的人掌控者国家一半以上的土地;而且这些人大都是士,是不用交税的。天下间比咱们高家还大的多了去了,还轮不到咱们做出头鸟。”
“那国家的税收从哪里来?官家就这么任由他们兼并土地?”
“官家也想过重新丈量,前朝神宗在位时王相公打着为国理财的幌子做了一次,结果汴京周围的土地都没有丈量清楚就被迫停止,更不要说河北了?天塌下来又高个儿顶着,咱们不用担心。”
李氏说完想了想又对高宠道:“大郎,咱们大宋的赋税有三种,一是官税,收取田地的一成收入;还有一种是二税,直接收在耕种者身上的,收取比例为五成,第三种是杂税,包括丁税,折损,脚力,甚至穿衣,穿鞋都有。
咱们是世代勋王,本来是可以不缴纳赋税的,不过为了和官府搞好关系,我们给赵遹知府除了缴纳官税之外,也还每年贡献出一部分善款给府里使用。
所以咱们和赵遹大人合作还是很愉快的,大家的关系也很不错。不过新上任的这位董大人作风强硬,已经数次增加赋税,让我有些担忧。”
“娘,这件事交给我吧!现在的大宋已经不是以往的大宋了。自从4年前山东宋江和江南方腊起义,他们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地方了。虽然起义被很快扑灭,可是天下效仿者众,他们的威逼利诱已经没有用了。如果这个董才敢仗势欺人强行摊派,我去收拾了他。”
李氏大惊,手中的荆条啪的敲在高宠面前的桌子上道:“大胆!你说什么胡话!咱们高家世代忠良,你难道要让咱们的祖宗蒙羞吗?”
“母亲放心!我又不是傻子?就是想着手中有一股力量,不能让别人随便欺负,同时万一金兵打了过来的时候,也好有自保的能力罢了。
咱们不说这个了,娘,我看你的这个记账方法太繁琐了,我教你一种简单的方法。”说着他拿起纸笔,在上面写了一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