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大王之怒
原来,贵霜帝国南部和东部的印度河、恒河流域有几个大的王国,他们在袁耀击败百乘王国不久就知道袁耀出使天竺之事。
半年来,他们一直秘密派人关注事态发展,了解袁耀出使天竺的目的,知道他为了通商,到处宣扬和平主张,甚至为了阻止战争,不惜直接出兵协助那些受到侵略的小国对抗大国。
这对于天竺北部诸国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们早已不满贵霜帝国的统治,想要独立出来。奈何贵霜大月氏人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战斗力强悍,弓马娴熟,善于骑战。
而天竺诸国主要是农业国,百姓多不如游牧民族善于骑射。加之长久被贵霜统治,不能发展军事,力量越来越弱,不敢贸然独立。
如今袁耀到处宣讲他的和平主张,给了诸国一支强心剂。他们觉得,此时如果天竺诸国脱离贵霜帝国,贵霜发兵讨伐的话,一定会受到袁耀的阻止。
因此,姚迪拉和西萨特拉普两国国王以出猎为由,秘密在边境会晤,商讨摆脱贵霜统治之事。
但是,天竺北部诸国毕竟没有与袁耀接触过,他们最大的疑虑是,袁耀推行和平理念的决心有多大,万一袁耀不肯帮助他们,很快数万贵霜铁蹄就把整个恒河流域踏平。
正当各国一边蠢蠢欲动想要独立,一方面又顾虑重重,不知道袁耀是否靠得住的时候,竺佛朔回到了姚迪拉。
姚迪拉国王普蒂伽接见竺佛朔,听他陈述数十年来在大汉弘法的经历。
知道竺佛朔最近十年来一直受到袁耀的资助和保护,又知道袁耀已经来到贵霜,普蒂伽非常兴奋,问竺佛朔袁耀对推进各国和平共处的信念有多坚决,会不会雷声大雨点小?
竺佛朔不知道国王的用意,告诉他袁耀推进和平的理念十分坚决,并且不惜为此动用武力制服一切发动战争的国家。
“哦,海梦法师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这样做最符合大汉帝国和滚滚集团的利益。”一路跟袁耀身边,早已明白袁耀为何必须推行和平主张的竺佛朔告诉国王,“如今大汉各种新商品堆积如山,而西方天竺、贵霜、安息和罗马拥有亿万人口的庞大市场,如果不能推行袁公爵的和平主张,这些商品就只能囤积在熊猫城的仓库里,不能转化为财富。”
“这么说,袁公爵这次出使西方各国,果然是为了平息各国战乱,打通西方商道,推销大汉商品?”
“是的。”
跟竺佛朔确认了袁耀推行和平主张的坚决态度之后,普蒂伽邀请西萨特拉普国王瓦尔特罗、那迦国王辛迪斯,艾克查特拉国王胡腻珍再次秘密会晤,告诉他们袁耀必须在西方推行他的和平主张的原因。
瓦尔特罗大喜,对几名国王道道:“既如此,我们发动各国宣布独立如何?”
“此时独立恐怕不好,”普蒂伽依然有些顾虑道:“如今袁公爵身在贵霜,只怕不敢阻拦韦苏提婆大王发兵征讨,而且也未必能拦得住。”
“要不,等到他们签订了和平协议,我们再宣布独立?”那迦国王辛迪斯道。
“这恐怕不好,”瓦尔特罗道,“万一双方在协议中确认我等永远属于贵霜,只怕到时候我们宣布独立,反而成了破坏和平的人。”
“是啊,那样的话,我们就永远没有独立的机会了。”艾克查特拉国王胡腻珍道。
普蒂伽依然摇摇头道:“但是,袁公爵身在贵霜,他如何敢冒险阻止韦苏提婆大王出兵?”
众人沉思一会儿,瓦尔特罗突然抬头道:“不如,我们就以袁公爵的名义宣布独立。”
“一袁公爵的名义?”众人惊问道,“如何以他的名义独立?”
瓦尔特罗拿出一份阿玛拉瓦蒂会盟文件说道:“大家看,袁公爵不但主张和平,而且主张地方自治,我们就以响应他的主张的名义宣布自治。”
“好主意!”普蒂伽大叫道,“我听海梦法师说,袁公爵在大汉也是推行自治主张,在海外领地同样推行这套主张。听说,这次会盟大会,百乘国不少王国准备脱离百乘国自治了。”
“好是好,”胡腻珍道,“只是,万一韦苏提婆大王一怒之下杀害袁公爵,我们这么做不等于害了袁公爵吗?”
“怕什么,听说如今大汉帝国如日冲天,晾他也不敢杀害大汉使臣。”瓦尔特罗嘴角掠过一丝阴笑道,“万一他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更好,我们直接坐等大汉发兵剪灭贵霜,到时还有谁会阻拦我们独立?”
众人一阵惊愕过后,都点头表示赞成。为了能摆脱贵霜帝国的统治,他们就这样把袁耀的性命赌上去了。
果然,波调得多奢羯罗守将快马报告,拍案骂道:“汉使好的大胆,竟敢公然道我的王国挑起叛乱,我不杀他,我贵霜王国颜面何在!来人,把汉使全部抓起来!”
“陛下且慢!”王国宰相昊尔玛急忙劝道,“陛下,此事不宜冲动,以免落入叛乱国的圈套,应先召见袁公爵问明前因后果再做定夺。”
波调听了宰相的话,也觉得贸然抓人不妥,忙改口道:“快,速召袁公爵来见我!”
话说竺佛朔回到姚迪拉后,日夜不停地到各寺庙弘法演说,一日早上他正在应邀前往一家寺庙弘法,突然见到王室卫兵在大街上到处张贴公告。
竺佛朔上前一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国王公告说他已经响应大汉使节袁公爵的和平和自治主张,联合贵霜南部诸国宣布脱离贵霜自治,希望得到国民拥护。
竺佛朔倒不反对各国独立自治,但是公告中说他们响应袁耀的主张,这不等于把正在贵霜访问的袁耀架在火炉上烤吗。
竺佛朔不及多想,立刻转到一户熟识的贵族人家,借了一袋金币和一匹健马塞给身边一名年轻弟子道:“你立刻一路快马把这个消息传到袁公爵那里,迟了只怕数以万计的人要为此掉落脑袋。”
那弟子二话不说,骑上快马奔回富楼沙,并且一路上见马就换,连续两天半不眠不休,花完大半袋金币,换了八九匹骏马,又坐了一段快船,终于把消息传到停泊在喀布尔河上的袁耀船队。
驻守船上的严畯得到消息,也是大惊失色,急忙派人传给富楼沙城中的袁耀。
袁耀等人更是吓坏了,正在商讨对策,有人提议趁波调还没有得到消息尽快撤退,有人担心波调已经得到消息故作沉默,匆忙离开可能反而引火烧身。
大家正在争执不下的时候,波调派人来急召袁耀入见。
波调在姚迪拉的耳目虽然迟了一个多时辰发出消息,路上还把消息报告给驻守奢羯罗城的守将,又迟了半天时间,但是毕竟他们用的是官方马匹,一路换人换马传递消息,所以几乎跟竺佛朔的消息同时到达富楼沙。
“公子,你不能去见他,”杜馨拉着袁耀的胳膊道,“这时候去太危险了。”
“是啊,和平和自治确实都是稷德的主张,这时候去恐怕也有口难辩,不如派个代表去跟他说明。”
大伯袁绍这时候也关心袁耀的安全,这么多年过去,他和袁术的恩恩怨怨也早已烟消云散。
“不行,这时候不去见他更说不清楚,只怕他很快会派兵来请了。”袁耀道,“不过,大家放心,只要波调还没疯掉,他应该不敢把我怎么样。”
“阿翁,我跟你一起去。”袁朗站出来说道。
“大哥,我也跟你一起去。”袁煜也站出来说道。
袁耀摸摸二人的头笑道:“好小子,懂得保护阿翁和大兄了,不错,很勇敢。不过,大家都不必要去,我和奉孝两个人去就行了。这里一切都要听从荀先生和子敬的安排。”
曹操带典韦过来道:“让恶来跟你去吧。”
典韦出身低微,没有表字,后曹操见他,叹为“古之恶来”,因此大家便称他恶来。
张飞嚷道:“我跟恶来一起保护袁公爵。”
袁耀看了一眼郭嘉,郭嘉想了一下道:“恶来跟去就够,翼德留在此地等候。”
于是,袁耀带上翻译郭嘉和虎将典韦一起入宫去见波调。
到了殿外,大殿卫士以为典韦只是卫士,想要拦住他,郭嘉道:“这是大汉使节虎威将军,随袁公爵一同觐见国王陛下,你们这般对待使节吗?”
几名卫士一听,原来是个将军,不是卫兵,迟疑了一下,怕失礼得罪贵客,只好放行。
波调见袁耀只带郭嘉和典韦入见,出乎预料。平常袁耀来见他,常常是一大群文士和王侯,如今只来三个人,而且还带了一员高大猛将,感觉颇不寻常,好像袁耀闻出什么味道似的。
波调连日跟袁耀游山玩水,他是见识过典韦和张飞的勇力的。又听支亮等人传说他半年前独闯百乘王国大将伽赫塔的大帐,震服账内诸将。
波调顿时觉得有些凉意,这人要是突然发威,确实不好阻挡。
“袁公爵,南方的事情都是你授意的吗?”波调刚一见面就开门见山问道。
郭嘉对袁耀道:“陛下问你南方叛乱的事情是否是你授意,你一定要假装不知道南方发生什么事情。”
袁耀答道:“陛下,南方发生什么事了?”
“呃……”波调仔细一想,自己的探马一路快马传递消息,除非袁耀早有布置,否则可能真的不知道,“贵霜南方诸国叛乱,声称受你挑唆,袁公爵有何话说?”
“哦,南方诸国叛乱?”袁耀假装惊讶道,“我一路过来皆有贵国博彦将军派人跟从,何时到过贵霜诸国南方挑唆叛乱?”
“你没有亲去,难道不会派人去吗?”
“陛下,我来贵国访问,派人到贵国南方挑唆叛乱,我这是玩自杀吗?我不但玩自杀,还带一大群大汉精英跟着玩自杀?”
“这……”
波调顿时无话可说,这事确实不太可能,看来,南方诸国不过是借用了袁耀的大旗。
当然,袁耀还没有这样的急智,这样的临场发挥,靠的是郭嘉在旁一边翻译一边提醒,顿时就把波调驳得哑口无言。
波调想了一会儿,继续问道:“请问袁公爵,我若发兵镇压,你支持他们,还是支持我?”
袁耀和郭嘉对望半天,觉得这名年轻国王果然不简单,这话全是圈套,不好回答,怎么回答都对自己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