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过往
陡然那张俏脸有些阴晴不定,不爽的道:“用我的钱养女人,呸,你这个人渣。”
我怎么就成了人渣?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叶初九讶然,大小姐不知怎么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或许用这样的字眼有些不合适,但情况确实如此。
大小姐很不开心,很不爽,嘟着小嘴,狠狠地瞪着叶初九,然后扭头,扬起雪白的脖子离开,但是路过门槛的时候,差地被绊倒。
“看你把人家这小女孩给气得,我猜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李红音抿嘴偷笑。
“喂,李红音,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很讨厌这样的猜测,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有。”
叶初九斜靠在门上,声音很低沉。
“呀,这些花可真可怜,被雨给淋湿了。”
李红音避开叶初九严肃的目光,俯身弯腰望着那几盘月季。
前不久刚开过花,红彤彤的,只是这初春渐来,花已经凋零了。
半响后,李红音又开口说道:“帮我办一件事,我之前有个仆从卷走了我所有的家当,我找不到它,你应该能帮我捉住它吧。”
“什么妖怪,你怎么会找不到它。”叶初九问道。
“是蛇妖,实力是妖元境,尚未化成人形,不过也不好说,它毕竟得到了我所有的家当,有可能进入化形境了。”李红音说道。
“你家当到底有多少?”叶初九满不在乎的一笑,他并不觉得李红音能有多少家当。
李红音皱着眉头,细想了一下,道:“大概有两千多块元石,妖晶若干,修炼材料若干,还有古董字画几十件,差不多就是这些吧。”
顿时,叶初九漆黑的眼瞳睁大了,惊声说道:“大富婆啊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家当?”
李红音撅着红润的唇,纤细的手指托着香腮,道:“我一直省吃俭用的,准备留着突破妖丹境的,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可是这人海茫茫,如何能找啊!”叶初九叹道。
“那你好几次是怎么找到我的。”李红音好奇的问道。
叶初九抿嘴一笑,道:“说来也很奇怪,我每次捉其他妖怪的时候,总是会碰到你,其实都是凑巧,可还是打赢了。”
李红音微微一愣,倒不觉得惊讶,感觉无尘大师所言的谶语应该就是指叶初九了,可是只有半句。
她现在很想去天方妖界,可是没钱也寸步难行,同样她看得出来叶初九基本上也没钱。
“这件事,我会帮你打听的,估计不会剩下多少东西了。”叶初九说道。
老山住在妖云街,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或许知道一些消息。
雨来到快,去得也快,到了中午就已经雨过天晴了。
李红音一直很忙碌,她收拾了叶初九隔壁的房间,女孩子的房间就是不一样,很干净,很整洁,相比之下,叶初九的房间大抵就是狗窝了。
猛烈的阳光照在窗台上黯红色的月季花,有盘月季花竟然开花了,妖而不艳,花香四溢,弥漫着李红音的房间内,淡淡的清香。
李红音开心的像是小女孩一样,说话声音都甜腻了些。
到了晚上,叶初九出门了。
最近在沪江区有个很疯狂的妖怪,杀人噬心,制造不少的血案,妖怪管理处紧急追加八十万悬赏,叶初九打算出门碰碰运气。
李红音还欠着叶初九一万块钱,只好一起出门了。
叶初九在她的字典里又多了一个字眼,“债主。”
叶初九有些头痛的看了眼嘴角能挂油壶的李红音,女人就是女人,花钱如流水,买家具、买衣服、买地毯、买手机,这一万钱眨眼间就花掉,还要借,叶初九那是直摆头。
叶初九决计不会把钱用在这些外物上面,节省每一分钱,一心为了修炼,从来不会为外物迷惑心智。
两人搭乘地铁来到了沪江区,可能是白天下过雨的原因,天空上的明月很清晰,只是偶尔有几朵乌云遮住了月光。
叶初九来到妖怪出没的街道,掏出寻龙尺,开始搜寻。
这样漫无目的的搜寻确实有些枯燥,多少个日夜叶初九都是这样过来的,他已经习惯了。
只是李红音有些不习惯,妖怪对元石的需求并不是很大,因为它们吸纳日月精华。
人类同样可以吸纳天地间的元气以及日月精华,可是人类的寿命太短了,只有短暂的百年光阴,若以这样的修为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天地间的元气会大地上沉淀,久而久之,会形成元石矿,这就成为人类赶上妖怪的捷径。
多少次为了元石矿,人类、妖族各种混战,到了最后,这种元石矿已经很稀少了。
所以,这几百年来人类已经没有成仙的传说了。
妖怪则不同,就算没有元石矿,它们依旧可以吸纳日月精华,缓慢的修行,当然了,有些强大的妖怪还会吞噬其他妖怪的妖晶或是妖丹。
李红音望着叶初九一脸专注的表情,开口说道:“我倒是知道有座元石矿,只是被一个鬼妖给占据了。”
叶初九撇过脸,眨着漆黑的眼眸,忙问道:“什么鬼妖?”
李红音答道:“是头渡劫失败的蛟龙,灵魂附在一只水蛇上面,半龙半蛇,差不多介于妖主级别和妖王级别之间吧。”
“太强大了,没有实力能拿下来。”
叶初九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很平静,没有半点失落的表情。
大凡这种元石矿都被宗门、豪族或是大妖给占据,想要插手,那比登天还难。
李红音望着天空那轮明月,又继续说道:“我见过你的修行,你需要的元气几乎是一般修士的十倍,因为你的真气要转为剑气。”
李红音的话确实没错,叶初九修炼的是冲虚派最强大最可怕的混元凝剑诀,他之所以选择这门功法,只是因为狗贼当初说,修炼这法门,有望成仙。
叶初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选择了这门功法,也确实不错,这门功法太适合自己了,几乎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甚至还觉悟了剑灵,可是实在是太耗费元石了。
为什么当初狗贼说这门功法能成仙呢。
实际上这门功法并不是冲虚派祖师列子所创,而是一位剑仙所留,与狗贼所修炼的御风经和师父所炼的冲虚经是截然不同的。
关于这件事,叶初九听起老头子说起过。
有关列子是否成仙依旧是一个谜团。
或许没有。
他曾在门外偷听过师父和狗贼的对话,说宗门所留的功法绝无成仙的可能,至高者也不过御风风行,纵横天地。
“成仙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虽然说有人成仙了,但大多也是猜测,你没有亲眼见到。长生不死是不可能的,我们活在天地间,从本质上看,我们也是天地的一部分,我们想要成仙,必要逆转格局,跳出天地,可这不可能逆转。”
突然,李红音打断了叶初九的思绪,插嘴说道。
叶初九望着头顶的星月,那漆黑的深渊里有星河转动,哪怕经过万古长夜,它依旧在转动。
半响,他微微一笑,道:“那总要试一试。黑夜总是漫长的,但是总有光明的时候,我叶初九不信命,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看见光明的。”
他紧握着手中的铁剑,漆黑的眼瞳是那么的专注,目光好像一柄剑,刺透了一切的阴霾。
“太痛苦了。”
忽然,李红音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一颤,清眸里泛着泪光,盈盈若水,撇过脸,不想让叶初九看见她的柔弱。
“怎么哭了?”
尽管她躲避,扭过月容,可是哽咽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我以前是一朵牡丹,生长在悬崖边上,日晒雨淋,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也不知道经过多少次的凋零和盛开,可是从来没有人注意到我,有的只是猛兽、苍鹰、蛇毒,它们都想吃我,不知道多少次我都从虎口里逃生了。
直到有一天我好像懂事了,知道了修炼,知道吸纳日月精华,又是百年的漫长时间,我进入了妖元境,可是我依旧只是一朵花,除了悬崖那里,我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天地,就跟你一样,在黑暗里等待,害怕被猛兽吞噬。
后来某一天,有个叫李红月的大小姐发现了我,把我从悬崖上移植到她的家里,并且细心的照料我。我是眼睁睁的看着大小姐长大、出嫁、被休、终老,我知道她的一生,可是她并不知道我看过她的一生,只当我是一株怪花,活了很久很久的怪花。
有一天,一场兵灾来临,年老色衰的大小姐依旧没有逃过那次浩劫,死在……死在了乱兵之中,我第一次感觉到……那么……那么的心痛,心好痛啊。我愤怒了,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进入化形境,我杀了那些人,杀了他们……可是……可是大小姐还是死了。”
李红音泣不成声,哽咽的声音就像秋风掠过芦苇林,发出如怨如诉的声响。
“对不起,是我让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叶初九轻声说道。
“我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些话,陡然间心里敞亮很多,我记得那一年是一九二七年。大小姐死后,我就离开了,前往过很多地方,还有妖界,后来还是选择回到了这里,就在大小姐的宅院下面开凿了洞府,而后又收拢了一些同样被你们人类驱逐的妖怪,就当了一府之主。
我从来没有跟你一样想过要成什么仙,长生不死的,我只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有时候我觉得很孤独,也想嫁人,嫁个好人,可是我又怕付出太多,像大小姐一样被人给休了,就这样犹犹豫豫,起码生活还算平淡。
直到他们要拆我的洞府,拆掉红月洞,我当然是不同意啦,那是我对大小姐最后的眷恋,我怎么能放弃,就算是死也应该守护。可我还是懦弱了,有点怕死,叶初九你别一个劲的笑啊,你这狗贼居然说我是老女人,我跟你说的都是心里话啊。”
李红音见叶初九脸上夸张肆意的笑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又继续说道:“后来你也知道了,我天天被一群臭道士给追杀,尤其是你啊,叶初九,你好狠的心啊你,每次都是出现在我最倒霉的时候,一次次的落在你的手中。你说为什么老是针对我啊。是不是你这死流氓想窥视我的月容,你是故意的。”
那双泪水朦胧的清眸透着说不清也数不尽的哀怨,就这样直愣愣的望着眼前那个轻笑的道人。
叶初九哈哈一笑,道:“喂喂,李红音,小爷我道心坚韧不拔,犹如千仞之山,怎么可能对你动心。我要修炼成仙,长生不老,还要娶仙女的。”
“你啊真是一个笨蛋啊。”
李红音望着叶初九孤独的身影被黑暗猛地吞噬,暗暗骂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心间好像畅快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