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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大汉天后_分节阅读_266

      小刘闳懂得不算多,但有时候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月前还在一起读书玩耍的刘麒忽然就这么消失了,从此,少了一个和他偶尔拌嘴却时常摆出大哥架势带他和刘麟上树、掏鸟蛋、捉蝈蝈的哥哥。

    每天都要见到的玩伴、同学、哥哥突然消失了,想起来刘闳也有点心里不是滋味,更别提刘麟了。

    “这是之前祭酒布置的习字,前几日的我也补上了,帮我交给祭酒。”刘麟拿着不大的盒子递给刘闳,里面放着几张习字的白绢。

    刘闳惊讶的看着他,讷讷的接过盒子道:“你还有心思习字啊?”

    刘麟垂着眼睛,睫毛扑闪,却好像没有听到刘闳的话,只说:“我去见母后了。”

    刘闳哪只眼睛都看得出刘麟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隐约透出的沉郁和伤感,他拿着盒子眼睁睁的看着刘麟走了很远才回过神来,放开步子急忙跑过去追他。

    刘闳上气不接下气的拉住刘麟的衣袖道:“三哥,我阿娘让我告诉你,让你告诉天后,她说,我哥没了,她还有我;二哥去了,天后还有你。而且……”

    刘闳骚骚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点难为情,但还是小大人一样郑重的拍着刘麟的肩膀说:“还有我呢,我也是你的兄弟。”

    刘麟在进陈娇的寝室之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很好。哥哥去世后,每天晚上当他入睡的时候,他总会忍不住透过纱帐看向对面寝室,看到那里黑洞洞的再也没有亮起的灯,他就会难过很长时间,睡不着,偷偷的哭。

    刘麟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祭酒说过,他是所有皇子里面最明礼最沉得住气的一个。很多事他其实已经看得明白了,比如父皇是最喜欢哥哥的,比如母后对他很温和却对哥哥异常严格。这些都预示着哥哥是他们最钟爱的儿子,将来比任何人都更有可能成为天下的主人。

    然而哥哥过世了,他很伤心,他也知道父皇和母后都很伤心,但他们却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哥哥的过世激烈争吵了很久。他猜想大概是外祖父去世了,母后很难过,而她回来的时候哥哥也去世了,她认为父皇没有照顾好他们兄弟。

    刘麟真不希望精神不佳时常默默失神的母后再伤心了,所以他乖乖的每天待在椒房殿陪她,她不希望自己跟父皇多接触,他就听她的话,故意绕开父皇在的每一个地方。他在尽一个小孩子最大的努力让母亲不再难过,但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纵然他有着与哥哥一样的容貌,可他知道,自己是无法取代哥哥的,因为母亲曾经有两个孩子,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无论少了哪一个,母后都会伤心痛苦。

    刘麟深吸一口气,脸上又现出了活泼的笑容,他跑进寝殿用孩子特有的清脆声音道:“母后,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

    陈娇靠在软榻上,听到儿子的声音回了神,心情比之前略好一点,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你用过早膳了吗?”陈娇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她最近精神还是不好,嗜睡,乏力,时常做恶梦,她不想见任何前来探视的公侯夫人,也几乎没有怎么笑过,除非看到刘麟。

    刘麟乖巧的点点头,然后道:“早上习字了,还听说舅舅明日就要回来啦,母后,闳儿说舅舅在辽东打了胜仗呢。”

    听闻陈君爱得胜陈娇微微松了口气,毕竟是战场,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更何况还是凯旋而归。现在的陈家远胜前世日日衰败的堂邑侯陈家,如今有陈君爱的军功在,陈季须又能担得住事,加上陈蟜长公主夫婿的名头,有没有她的支持陈家都应当无忧了。

    “母后?怎么了?”刘麟见陈娇又失神了,还以为她又看着自己想起了哥哥,之前就有几次母后看着他,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

    陈娇回神,摇摇头道:“没什么,既然你舅舅立功回来了,想必你大舅舅和二舅舅也会很快会了结齐地的丧事,差不多也快赶回长安了。你大概,很久都没见他们了。”

    刘麟坐在陈娇身边道:“恩,母后要带我回堂邑侯府去看他们吗?还是让舅舅他们都到椒房殿来?”

    刘麟的问话让陈娇陷入了沉默,良久她才抬起眼眸,仔细的看着儿子认真道:“麟儿,母后可能……母后问你一件事,你愿意一直跟着母后吗?”

    刘麟很天真也很用心的点头看着陈娇说:“会,母后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是母后的好孩子,我要代替哥哥一直都陪着母后。”

    陈娇将刘麟揽入怀中,孩子真诚的话让她心酸又感动,代替哥哥一直陪着她……

    “麟儿,母后不喜欢椒房殿,不想在这里住了。”陈娇说。

    “那我们去堂邑侯府住吗?”刘麟问。

    陈娇略微沉吟,出了口气道:“或许去那里住一阵子,然后,我们还可以去很多地方。”

    由于对匈奴作战失利,为了鼓舞士气,陈君爱辽东得胜归来受到了天子的大力的嘉奖,文武百官交||口称赞,欢迎仪式盛大热烈,那场面与曾经大将军卫青凯旋归来的场面不相上下。

    然而陈君爱还是一副冰冷的面孔,坐在马上面对着欢呼的人群,迤逦的排场,他一丝笑容都没有,甚至一点激动的心情都没有。

    他本就是一个淡漠的人,经过了多次生死铁血的洗礼,更是对一切看得浅淡,他要胜利,但他并不在乎胜利能带给他什么,他冲锋陷阵毫不拒死用尽一切办法打赢他的战争,仅仅只是因为他想赢。

    经历了拒绝迎娶长寿翁主一事,陈君爱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与那个为了张家迎娶赵王第长女刘岁的张琳琅从此形同陌路。他一直都认为这样的自己不会再有什么家族责任感,也无需承担什么家族重任,他只做他自己,不需要陈家荫庇,也不会为陈家牺牲。

    然而得胜归来的他发现自己错了,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发现自己错的那么离谱。

    当他在去椒房殿的路上遇到刘麟的时候才第一次听说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麒儿突发疾病过世了。

    陈君爱起先是惊愕,然后是不相信,再变成抗拒,最后化作愤怒。

    “麒儿……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君爱弓眉倒竖一把拉过跟在刘麟身后的侍女小雪。

    冷冰冰的陈君爱原本就不那么容易亲近,加上为将者的杀气,他这一怒把小雪吓得够呛,吞吞吐吐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谁知最后话还有点没说完陈君爱就大力甩开她的手腕火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给他引路的宦官一脸惊愕,在后面一面小步追一面期期艾艾的喊着:“侯爷,侯爷您这是上哪啊,侯爷,椒房殿在前面就快到了,您这方向错了,您这是上哪啊……”

    “宣室殿!”陈君爱头都不回,长衣宽袖,在风中划出无人可挡的气势。

    刘麟怔怔的看着陈君爱的方向,最后看向同样呆掉的小雪道:“小雪姑姑,舅舅这是去找父皇了吗?”

    掌灯时分,陈君爱垂首坐在陈娇软榻的旁边,沉默了很久才说:“长姐,我没想到麒儿会出事。”

    陈娇叹了口气,睁开眼睛起身走到他对面缓缓坐下,平静道:“你去见刘彻了。”

    “天子应允,诛灭李家六族的事,我会亲自来做。”陈君爱愤然道。

    “六族?呵,李广利投敌也不需要诛六族的。”陈娇语气淡淡似乎处死李家人这件事与她毫无干系。

    “因为那个李妍麒儿才……原本天子就要处死李家三族,加上李广利的事,我要为麒儿和长姐出这口气。”陈君爱愤恨的握紧了拳头。

    “不过是刘彻的一面之词,李家有多大能耐,也值得你动手。”陈娇不屑的笑了一声,“罢了,李家人我不关心,你也不必为难。陈家的事自有世子打理,你不必插手。”

    陈娇最终没有把刘彻害死麒儿的猜测告诉君爱,这又是一个不该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她不想自己的弟弟又在冲动下做出不理智的事,他能为了麒儿去宣室殿找刘彻要一个说法,足见他的愤怒和对她的深刻感情。然而刘彻无法允许更多的人知道他杀子的真相,她自己无忧无惧但她不能害了君爱。

    “长姐……”陈君爱蹙起眉心,最后无奈叹道,“我和陈家,还分得开吗?其实从一开始就分不开,父亲故去我身在疆场未能尽孝,我流着陈家的血,却没有尽到保护陈家皇子和你的责任,听到麒儿离世的消息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那么后悔和难过,我感到耻辱和痛恨,痛恨我自己的幼稚,痛恨我太晚才明白。其实,陈家的责任就是亲情,我若想挣开我的家族,就是鲜血淋漓的抛弃我所珍惜的每一个家人,长姐,我现在才知道,我做不到,请你原谅我当初的叛逆。”

    ☆、第293章 担心失去

    “你不用自责,君爱。我现在反而觉得,你的选择是对的。”陈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做好你自己就是对陈家最大的责任,现在的你就很好。我倒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陈君爱望进陈娇的眼中,语气平静却足够坚定:“如果我足够好的话,你就不会有机会说这些话。”

    陈娇与他对视片刻后移开眼眸,苦笑摇头什么都没说。

    “长姐,我要回堂邑侯府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陈君爱站起身,深邃的眼睛似乎又多了几许幽暗。

    单于遁逃,两军对垒忽悠死桑,现如今匈奴主力已经远走,西北的布军再拖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刘彻下了令卫青班师回朝的旨意,盖上玺绶御印又分外抑郁。

    最近的事够他忙了,又是战事又是水患,最无奈的还有百口莫辩的压抑和无人理解的孤寂。

    刘彻走下御阶,负手站在殿中,孤高挺拔的身姿立于殿中。

    他望着未央宫的夜色,黑暗中,点点燃起的宫灯屹立在汉白玉的石阶的两侧,却驱散不开浓重的沉夜。

    刘彻的目光放远语气带着淡淡的喟叹,向着大殿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史官说:“司马迁,这外面的夜色,真令人厌倦。”

    没有回答,年轻的司马迁绕到矮几前面,跪地匍匐,却并无半句可言。

    “朕觉得,这十三年过的,真是弹指一瞬,想起来,这未央的夜似乎还是当年的样子。”

    司马迁低声道:“陛下,夜深了,请陛下保重龙体。”

    刘彻“恩”了一声,转过身去看向主位旁边的司马迁,微微笑了,笑容里尽是落寞。

    “朕都忘了,十三年前的未央宫,你是没见过的,那时候这里坐的还是你的父亲。”刘彻一步步走上台阶,似乎也是想放松一下紧绷的精神,朝司马迁问道,“司马迁,你娶妻了吗?”

    坐在宣室殿里的天子往日都是威严强势不苟言笑的样子,司马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他知道史官很多时候是不需要也不能够回答天子的话,但是这一次,天子问的那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