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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649章 一宫明月霜花白

      “且将你拿手曲子唱来!”张之野已经带了三分酒意,说话举止更加豪爽,随手从衣内拿出两贯钱,丢在桌上。那个少女见张之野出手阔绰,连声道谢,又将那两贯钱收好,这才在门角一处凳子上坐了下来,轻轻在琵琶上拨弄了两声,试了试调子,轻舒歌喉,婉转唱道:一宫明月霜花白,故人千里梦不得。敛眉在花眠,语低香气来。娇语娥眉转,发乱玉枕边。曲终歌收,原来这歌女唱的是一曲小令《菩萨蛮》,不过是讲一对青年男女幽会的风流艳事,似乎曲中女子意中人相隔千里,今日二人才得相会。最后两句更是香艳露骨,一个女子,若是头发算乱,又紧挨着枕头,只从这一点,便能想见这男女二人定然是在效仿那张生崔莺莺的事了。张之野鼓掌叫好,又赏这歌女一杯酒喝。蔡鞗却不觉得这歌女唱的如何好,只说这新词中便有错处。蔡鞗向歌女问道:“不知是谁人新作?其中谬误,竟也能在酒楼间传唱。敛眉在花眠一句,便是大大的不对。该当“敛眉对花眠”才是。”歌女敛身笑道:“官人学识自然是作词之人不能比的。只是官人有所不知,这一曲《菩萨蛮》乃是唱的当今之事,并非书生妄语。官人方才所言,实在是因不知“花眠”二字,乃是宫中一处楼阁名。这小令三两日便传遍诸多酒楼瓦肆,倒不是曲子如何。曲中“故人”便是正在汴京城里的番人驸马。”蔡鞗听得心里不悦,说道:“酒楼歌姬,岂能妄做淫曲,编排皇族?”那歌女见蔡鞗着恼,忙起身说道:“小女子只是见这坊间都唱,才一时学来,赚口饭吃,实在不是小女子编排皇族。”张之野笑着对蔡鞗说道:“她一个歌女,只不过唱来图个乐罢了?你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说着摆摆手,便让这歌女出去了。张之野又对蔡鞗说道:“这词中也看不出是哪位皇族女子,皇族女子众多,怎知便是你蔡兄那位?蔡兄何必计较呢?再者说,那番人驸马只不过是粗鄙武夫,又哪里懂得“待月西厢下”的意味?!不知是哪位轻薄浪子涂写几句,以图博人耳目罢了!”蔡鞗听张之野为他开解,二人这才又重新喝了起来。两瓶酒喝过,二人都有些醉意,阁子外面又进来一位拿着胡琴的女子,看样子比刚才那个歌女年岁要大,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施了一礼,要为二人弹唱。张之野将手一挥,大声说道:“只除那什么《菩萨蛮》一宫明月霜花白不唱,但凭你唱来就是!”张之野说着又是随手丢去两贯铜钱。这女子接过铜钱,笑着说道:“原来二位官人不喜小令,那小女子便唱一曲《淳于王歌》吧!”张之野拍手叫好,对蔡鞗说道:“这南朝横吹曲乃是番乐变化而来,北质燕声,悲怆劲健,定然不会有男女情事。”蔡鞗听说是《淳于王歌》,心道又调情歌词,还是番人,心里便“咯噔”一下,不知这女子会唱出什么来,只是不好说什么,便随那女子弹唱。“肃肃河中育,育熟须含黄。独坐空房中,思我百媚郎。百媚在城中,千媚在中央。但使心相念,高城何所妨。”这乐府诗倒不是新作,可是蔡鞗更是不悦,什么“但使心相念,高城何所妨”,高城不就是王宫吗?又是心相念,却又不知是谁心里念着谁。好端端的,却如何唱这曲词?蔡鞗终是如鲠在喉,胸中烦闷,只是人家唱的什么《淳于王歌》,自己却不能牵强附会。与张之野又喝了会儿酒,便急着散了。回到家里,蔡鞗也无心安排大婚的事了,一个人在书房里拿着书看,心里却神使鬼差地总浮现起周南那嘴角带着一抹微笑的脸。蔡鞗终于还是忍不住,从书房里出来,叫过一个心腹,找一个宫里的人,去问一问宫中可有以“花眠”为名的楼阁没有。很快,这个心腹便从外面回来了,告诉蔡鞗说:“宫中后苑有一处花眠阁,是茂德帝姬所住的凤鸣阁的一处暖阁。”“茂德帝姬可是住在里面?”蔡鞗紧张地问道。“帝姬不住在那里,花眠阁只是沐浴之处,不能住人。”这个心腹如实说道。沐浴之处?!蔡鞗心中犹如翻滚起无边巨浪,一次次地冲击着蔡鞗剧烈起伏的胸膛,犹如要冲破牢笼的怪兽。到晚饭时,蔡鞗仍旧是梗噎在怀,只是随便吃了两口,便不吃了,只是家中规矩,蔡老相公还在吃饭,蔡鞗也不敢推碗离去,在一旁陪坐。直到蔡京吃完,才挥挥手,让众人离去。蔡鞗也跟着离开,去给蔡京叫住了。“你今日回来后派人到宫中打探花眠阁,又如此闷闷不乐,到底是为了何事?”蔡京在床榻上坐着,盯着蔡鞗问道。蔡鞗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爹爹,蔡京虽然八十多了,可是一双眼睛对蔡鞗来说仍然透着一丝威严。蔡鞗不敢隐瞒,便将和张之野在潘家楼喝酒,遇到两个歌女,一个唱的是一首《菩萨蛮》,另一个唱的却是《乐府》里的《淳于王歌》。蔡鞗怕蔡京不明白,便将今日在酒楼听到的那首《菩萨蛮》一宫明月霜花白全篇诵读了一遍,念到最后“娇语娥眉转,发乱玉枕边”时,更是眼中通红。“这又如何?不过是秽词淫曲罢了。”蔡京不以为然地说道。“爹爹!你可知那歌女说,花眠非是对花眠之意,而是宫中花眠阁!”蔡鞗急的向蔡京提醒道。“不畏人言,人言自敛。宫中岂会有这等幽会之事?!这都是市井之人编排出来乱人心的,你休要放在心上。”蔡京神色不变地说道。“岂有空穴来风之事?为妇之道,在贞在清。“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此事古有明言,我蔡鞗也是七尺男儿,岂肯与这等女子结为夫妻,更不会以此令家族蒙羞!”蔡鞗决然说道。“唉。到底是不够稳重。”蔡京感叹一句,说道:“此事官家必有论断,你切莫意气用事,只是等着就行了,明白吗?”蔡鞗犹豫了一下,低头答道:“是。孩儿听爹爹的。”